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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年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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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頁(第1页)

房間裡異常安靜。沉重的生死話題前,什麼樣的寬慰都過於蒼白無力。

「我媽臨終時候念叨你的,說你是個好孩子。」魏武強從回憶里醒過來:「她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強求不得。她認你做乾兒子,不是為了我,是真的稀罕你。她還讓你跟你說聲對不起,就當初讓你離開東安那麼難受……」

「別說了。」覃梓學捂住眼睛:「我哪能,哪能怪她……」

窗外不知道誰家養的大公雞發神經,大半夜的抻著脖子打鳴,聲音嘹亮。

「那你,」覃梓學深呼吸,眨著泛紅的眼睛,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哪天來的?」

他明明是想問別的。可是話都到了嘴邊,偏偏拐了彎。那樣的問話太過難以啟齒,會將他那點陰暗不敢見天日的卑微期盼大白於天下——

那你還回去東安嗎?你成家了嗎?

他問不出口。

「來了兩天了。」魏武強摸摸鼻子:「我給季哥拍電報,他安排人去火車站接我的。」

「前兩天季鴻淵和小和尚說請老鄉吃飯,請的就是你吧?」覃梓學恍然,早知道他就該跟著王偉去,也不至於又拖了兩天才見著。

魏武強點點頭,咽了下口水,恢復了小心翼翼的樣子:「小和尚長大了,他跟我說了不少,說你現在特厲害,在大學裡教書,還是什麼物理科的科長……」

想笑又覺得心酸,覃梓學糾正他:「是物理教研室。」

「對對,」大個子難為情的抿抿髮乾的嘴唇:「我記不住。還說什麼研究所也搶你,你研究的內容是什麼前沿。哎我說不好,反正就是很厲害的樣子,都是我不明白的東西。我聽著就很高興,覺得你就該這麼……閃閃發光。原本我不該來打擾你,可還是憋不住,想著偷摸來看你兩眼再回去……」

「你回哪兒去?!」覃梓學蹭的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瞪著他表情不善:「東安嗎?」

看著大個子點了點頭,覃老師實在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刻薄的話脫口而出:「家裡有人等著你?娶媳婦也生兒子了?」

「我——」魏武強要解釋,卻被覃梓學開口打斷了,簡單粗暴。

「你別解釋了,反正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外人。魏大娘去世可以不通知我,來這邊寧可讓季鴻淵去接站也不找我。就像當年我要回城,你都能照常出車一樣。算了,我不問了,你要回就回吧。」

「我不是,」魏武強急的站起身,偏生嘴巴笨的跟老棉褲腰似的:「我還是解釋一下。當年你回城,我不是照常出車也不送你,我那啥,早上急三火四的開車下山,結果翻溝里去了。在衛生所醒了的時候都大半夜了,我媽告訴你你上火車走了。哦,那封電報,你應該知道了吧,不是你家裡拍給你的,是我犯渾,讓季鴻淵辦的。還有,我給你寫過幾封信,寄去鋼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寄丟了,你一封也沒給我回。」

覺得自己眼眶沒出息的發熱,覃梓學強忍著:「過去那麼久了,再提也沒意思。我就是覺得,這麼多年沒見,不提別的,就你和魏大娘當年那麼照顧我,我也得稍盡地主之誼,陪你在這邊好好轉轉玩玩,多待幾天。你要是再推脫,就見外了。」

一直到魏武強暈暈乎乎的回了招待所,脫了衣服躺在床上,這才條件反射到位——

媽呀!咋就關鍵性問題沒回答呢!射i娶媳婦生兒子了?這不是雞屁股拴草繩——扯蛋嗎?

魏武強愁眉苦臉的,連覺都不想睡了。

第41章

周六上午忙完了手頭的工作,覃梓學心裡有事兒,下午就請了假。

一路風風火火的騎了自行車直奔招待所,停車下鎖,氣喘吁吁一步不停的進門,有幾縷髮絲被汗水黏在了腦門上,看過去有幾分狼狽。

是季鴻淵安排的招待所,離h大不算遠,騎車一刻鐘的樣子。

覃梓學跟前台那裡做了登記,上了小二樓樓梯的時候,特意放慢了腳步,從褲袋裡摸出手帕擦了擦汗,深呼吸調整著紊亂的喘息,潛意識裡不想顯示出來那麼急迫的樣子。

站在2o2破舊掉漆的房門口,覃梓學抬手猶豫著準備敲門,突然就莫名的起了恐慌之意。

會不會魏武強已經瞞著自己走了?或者不在?可是自己昨晚分明說過,今天帶他出去轉轉,去長城來不及,就在市區裡面,坐一趟公交車可以到頤和園,倒一趟可以去動物園……

膽怯雖然沒有理由,卻強大的張牙舞爪。

房門突兀的從裡面拉開,只穿了一條藏青長褲還卷了褲腿的男人莽撞的埋著頭往外沖,手裡拎著個暖水瓶。

覃梓學訕訕的收回舉起的手,視線躲閃著:「打熱水啊。」

魏武強呆了呆,傻氣的抓了抓短髮:「就,我想著你可能還得過會兒,想去打瓶熱水,我特意帶了椴樹蜜……快,快進來坐。」

單間不大,整間剛刷了白,從地面向上大約有一米的高度刷了綠油漆,色澤鮮艷特別打眼。一張靠著牆的單人床,窗戶下面放了張帶抽屜的木桌,傷痕累累的有年頭了。

這種火柴盒式的房間採光通風都不太好,可是眼下為了緩解住房緊張問題,國家建設了很多的兵營式宿舍樓房,這間招待所是,覃梓學住的筒子樓也是。

明媚的陽光從窗口斜斜映照進來,鋪滿半面桌子,在水泥地上投下一個尖銳的菱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