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做我的(第2页)
简单的一句话就把生死结局敲下定论。裴净多么希望自己没有犯下这件愚蠢的错误,这样的话,面对如此羞辱人的胁迫他大可拍案而起。可是他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违抗他的话,万一上层领导知道了他偷拿公司的钱做私用,万一父母知道治病的钱是他偷来的,他的工作根本不像他口中那样光鲜,万一小霖知道了舅舅是如此这般挪用公款的犯罪分子
“我答应!”
裴净揪着他的领子叫道,“我答应,求你千万不要这么做。”
“这对你来说很容易吧,你不是喜欢我吗。感觉这对你来说不算条件,更接近奖励就是了”
明明正在威胁对方,却还能够厚颜无耻地说什么“奖励”
,简直可笑得要命。但前一刻还喜欢着他的自己好像更为可笑又可怜,裴净大口喘着气,强忍着眼泪:“我才没有喜欢你,别自恋了。”
“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看我的眼神吗?你每次看我的时候,都会用那种狗看着主人的恶心眼神。”
谢筱竹一副对任何事都了如指掌的样子,“裴净,你根本不会说谎。你喜欢我。”
“闭嘴,”
裴净口中喃喃:“不准叫我的名字。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谢筱竹没有说话,而是一言不发地搂住了裴净的腰,猛得将他揽进怀里,贴在他耳畔低低说道:“无所谓。”
对方的体温和气息一瞬间逼近自己,裴净毫无任何心理防备,差点晕过去,在他怀中瘫痪般停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诚实的反应完全暴露了自己。就算突然被告知部长是一个人渣,但身体无法立马厌弃他。肌肉的触感近在迟尺,迷人的气息一阵阵麻痹着自己,理智霎时间被抹杀,有一秒他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
他不该喝酒的。
短暂的清醒时刻,裴净弥补似的去捶打他。而谢筱竹只是稳稳制住他,泰然自若地看着他徒劳挣扎的样子。等他打累了才说:“你这样我们没办法继续。”
裴净傻眼了,遽然明白过来,要做他的“性奴”
,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反抗。
想要杀死对方的念头飞速在脑内闪过。趁着对方分神的时刻,他的目光移向茶几上的红酒瓶。要是拿起这个酒瓶,趁部长不备抡向他的后脑勺,然后再拿菜刀割断他的劲动脉,分尸后偷偷埋掉的话,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担心被传出去了?
想象着这样的自救方案,看着男人的背影,眼里简直要着起火来。
手还未伸向酒瓶,念头就被打消了。谢筱竹骤然转身,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怎么,很恨我?要不要试试看杀掉我?”
他好像突然来了兴趣,小跑着从厨房拿来了一把水果刀,塞进裴净抖如筛糠的手里,怂恿道:“来,往这里捅。”
他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往肚子上捅的话,可能没办法马上死掉,还会遭到我的反抗,刺穿心脏的话,就不用等血流尽,会死得比较彻底。”
中午十二点半,裴净久违地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虽然从这里打车回家要近一百,但是他的下半身像被痛揍了一顿似的,多走一步都会倒在地上,因而这笔多余的消费实属无奈之举。
爬上出租车,盯着计价表出了一会儿神,便像猝死一般昏睡过去。司机师傅看着他头抵着车窗沉睡的样子,怀疑他是通宵蹦迪后的大学生,不然顶着大太阳困成这样的人也找不出法地对着他又推又打。谢筱竹完全不打算抵抗,任由拳头和腿脚落在身上。
可就算被打了,他依然没有流露出半分半毫的慌乱。明明自己才是攻击方,在他镇定自若的表情下,两人的地位完全没有逆转,自己依然是弱者,而他的每一个反应都是看不起自己的表现。轻蔑的眼,扬起的嘴角,他好像看着家里的宠物朝自己挥舞绵软无力的拳头,毫无惧意,反倒含着一丝欣慰。
想让他失去冷静,想看见他求饶示弱的样子,怎样都好,只想让他再也笑不出来。裴净疯狂地想着,可怎样打他都只是在单方面撒气。在谢筱竹生气前,他先没力气了,穷途末路地停下了手,扶着膝盖喘气。
“打累了吗?”
谢筱竹俯身靠近他,好像经历了一场无关痛痒的玩闹一般,体贴地抚上他的右脸。
“滚远点!”
裴净怒吼一声,胡乱往他肩上推了一把。谢筱竹趔趄着倒退了两步,半只脚踩在楼梯边缘,他看了裴净一眼,带着些许疑惑些许嘲讽,随后像失去提线的木偶一样后脑勺朝下摔了下去。
人身与地面剧烈相撞发出“咚”
的一声闷响,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内。裴净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呆立在原地寸步难移。下半身像是被浇筑了水泥一般凝固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回声完全平息下来,他喉咙干涩,颤声道:“部长”
可楼道间只有他的声音软弱无力地飘荡着消泯,完全没有一点回音。
他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遍:“部长?”
楼梯间一片死寂,他只听得见自己发抖的声音。
部长死了,他因为被自己推下去摔死了。
灵魂顷刻间被抽空,裴净耳边嗡嗡作响。他拖动如铅坠般沉重的脚步往下走,谢筱竹仰面倒在台阶的尽头,紧急出口的绿光幽幽闪着,他脑袋边淌着一片暗红。
裴净几乎是跌下楼梯,大气不敢喘飞扑到了部长身旁。
不要怕,不要紧张。他告诉自己,谢筱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是装的,他是在吓自己。可在满地的鲜血前,这一点无端的可能性根本欺骗不了自己。
“部长,谢部长,”
他顾不得灰尘,双手撑在地上,趴在男人身前无助地小声呼唤,“谢筱竹。”
可倒在地上的谢筱竹双眼紧闭,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他肯定不能叫人来,万一有人发现谢部长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遂报警,警察前来调查,绞刑架,他此前从未觉得这一段旋律如此漫长,犹如生活一般,每次振动都敲击着他的脑颅……
“勉勉强强吧这琴,”
龚可心呼出一口气,把手肘搁在琴上,支着脑袋打量他,“你在哭吗?”
裴净慌乱抹起眼睛:“抱歉,因为实在弹得太好了,所以就没有控制住……”
女人的表情像是在憋笑:“你在哭什么?听个琴就哭成这样,小时候应该害怕打雷吧。”
面对没什么根据的问题,裴净却抿了抿嘴稍加思索,认真作答:“小时候有一点怕,现在还好。”
女人不屑地嗤笑出声,重重合上琴,站起身:“就是你们这些傻瓜把钢琴捧上了神坛,几个共振的音节而已,听起来和打雷声什么的也没差。”
她手凑到裴净眼前打了个响指:“看见了吗,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