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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為難,躊躇片刻,總算下定了決心,對她說:「跟我來。」
兩人貼著牆邊,一路掩藏在陰影里。松煙帶她繞到一處草叢前,他跳下去時她才知道下面居然是條廢棄的水溝,只是年久失修,早已被荒草掩蓋。
松煙將一塊長滿青苔的大石搬開,示意程荀。
「從這齣去,一路往北走,西面那條街上有醫館,快去吧。」
程荀感激地看他一眼,從狹窄的洞中鑽了出去。
夜已深,守夜的燈籠照得街上通明,雪地上滿是鞭炮的紅紙。
程荀踏著一地紅白,跑過之處紅紙、雪花飛揚。風糾纏著她的發,她不斷催促雙腳,快一點,再快一點。
終於,她跑到醫館門口,奮力砸門,夥計不悅地抬開門板,她喘著粗氣,把之前的藥方子伸到夥計眼前:「求、求你,給我抓藥。」
等她鑽過洞,松煙還抱著手臂蹲在旁邊等她。她來不及說話,拍拍松煙的肩,跑遠了。
偷摸進廚房煎好藥,路過二門,婆子睡得鼾聲震天響。一路順利得她不敢置信。
回到偏房,她把藥強灌進去。等小半個時辰,玉盞沒有好轉,她咬咬牙,又灌了兩副。
一整夜的煎熬,她時刻緊盯著玉盞的狀態。每一次呼吸的輕重,都深深牽扯著她的神經。
終於,在天蒙蒙亮時,玉盞的高熱退了,神情也和緩下來,不再露出痛苦之色。
程荀精疲力盡地坐在地上。天光緩慢地透進來,如湖上漣漪,一點一點在她臉上盪開。
疲憊至極,她的身體懸浮在一片空茫之中。精神進入一種完全放空的虛無狀態,平靜得像一尊佛、一池水。
她問自己,她贏了嗎?她從閻王爺手裡搶回妱兒了嗎?
回答她的只有玉盞沉穩綿長的呼吸聲。
她泄力般癱倒在地,直愣愣地看著頭頂房梁。
太好了。
她救了妱兒,也救回了自己。
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淚,轉瞬就滲進髮絲里,消失無蹤。
玉盞仍昏睡了一整日,直到幾縷霞光破開灰濛的天際,她才悠悠轉醒。
程荀伏在床邊,感受到手背傳來癢意,恍惚睜眼,掉進玉盞蒼白的笑里。
她急忙起身,又是探過頭去試溫,又是摸她的脈搏:「怎麼樣?好點了嗎?還難受嗎?」
玉盞笑著點點頭,張嘴想說什麼,可程荀只見她雙唇開合,卻聽不見聲音。
她以為是玉盞太過虛弱,湊過去聽,仍是一片沉默。
玉盞愣住了,臉上的笑也逐漸變得勉強。
程荀的心如墜冰窖。
大年初一,胡瑞帶上兒女,去上峰、同僚家拜年。程荀使了自己最後的一點銀子,請來一位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