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1页)
叶望舒盯着他的背影,见他一直没有回头,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人呆着,直到手里的韭菜篮子掉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她才回过味来,心情从刚才的狂喜,不知道怎地,就变得无比低落。
突然之间不想作什么韭菜盒子了,一矮身坐在房檐下的石板上,双手抱着头,眼睛看着脚边忙着觅食的工蚁,呆呆地出神。
她竟然幻想刘果志会马上亲吻自己!她知道此刻身边没人,可还是羞愧得无地自容——他那样稳重的男人,自然什么都是按部就班地来,先前给自己的信里不是说了么,他在外面见识过很多女人,他都不喜欢。
人家大老远地回到老家这里,可是为了找一个正派女人的!
天哪,想想她刚才,看他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嘴唇,他有觉察出自己的异样么?要是他知道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女人,会不会后悔对自己表露心意?
她越想越怕,想到刘果志不肯留下吃饭,走的时候没有回头,心里就越想越多,以至于开始自卑起来:她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吸引刘果志这样的好男人呢?
要是他再也不来了怎么办!?
她站起身,轻轻叹口气,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就能摇掉心里的烦恼。她一贯的习惯就是真要伤心时,反而什么都不想了——她要养家,必须坚强。烦恼、悲伤、怨天尤人,这些都不能让粮食自动跑到饭碗里。
穷人,连悲伤都没有资格!
她提水洗韭菜,炒鸡蛋,将小宝从水池里钓的虾炒得黄亮,一个人搬出桌子椅子,赌气似地也不叫人帮忙,在浓荫下包好了韭菜盒子,煎熟了,摆在桌子上,进屋拿醋和酱油时,对屋里的母亲说:“妈,吃饭吧?”
叶母走到后院,一会儿功夫楼上看电视的俩孩子听说吃饭了,也跑着下来。四口人围着圆桌坐着,叶望舒不自禁地想到刚才走开的刘果志,果然满门的老幼,他一个壮年小伙子,非亲非故地,要是留下,还真是有些不伦不类。
心里这么想着,就长出了一口气,等到剩了十来个韭菜盒子,看孩子们都吃不动了,她找到一个干净饭盒,把剩下的韭菜盒子装起来,递给小宝道:“你知道山下老刘家在哪儿么?”
小宝点点头,叶望舒接着嘱咐道:“把这个给他家的刘果志送去。就是上午帮咱们修胡同门的那个人,记得么?”
小宝又点点头,接过饭盒跑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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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太阳不那么毒的时候,刘果志又来了。叶望舒有了上午那样尴尬的经验,现在看见他,知道怎么样得体应对,才不显得轻浮,不让他失望,所以人迎过去,微微笑着问他:“中午休息的好么?”
刘果志点点头,他也觉得上午自己因为一时冲动,对她说的话有些造次,毕竟现在俩人还不够熟捻,所以即使知道叶望舒特意给自己准备的午饭,也匆忙下山去。这时候看叶望舒,似乎上午两个人之间所说的话,对她丝毫没有影响,心里不自觉地就松了口气。
“还好。谢谢你让小宝送过来的韭菜盒子,真的很香。”
“没什么,你帮我修理这个门,我谢谢你也是应该的。”
刘果志点点头,走到一旁接着做上午剩下的活计。一会儿工夫,叶望舒手里端着一大盆衣服出来,放在他旁边,对他笑着说:“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干活,我怪不好意思的。洗着衣服陪你。”
刘果志笑笑,低下头,手里不停地敲敲打打,发出叮叮声。
又过了一会儿叶望舒说:“上午我看你的衣服都汗湿了,你要是不嫌弃我洗不干净,拿过来我帮你洗吧?”
刘果志手里拿着凿子,沉默了一会儿,后来闷声道:“不用了,我自己能洗。”
叶望舒听了他的语气,手里正搓洗的衣服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看着他,被他的回答一时弄得不知所措——难道他真的嫌弃自己洗衣服不干净么?
刘果志忙道:“我不是嫌弃你洗不干净,是——是你在院子里晾晒男人的衣裤,容易引起闲话。”
叶望舒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她见这刘果志竟然这样细心,心里既欣慰,又隐约有些失望——他不是已经对自己表露心意了么?既然两个人早晚在一起,为什么要怕山下人说闲话呢?就算是山乡里,女子给心上人洗衣服也不算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啊?
她心里忐忑地洗完了衣服,快要吃晚饭时,刘果志照常下山去了。她把煎的鱼和炒西红柿鸡蛋装在饭盒里,又让小宝给他送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来的时候,把饭盒还给叶望舒,看着她收到厨房里,跟在她后面笑着道:“我们这样行事,都被我二叔看在眼里,他昨晚特意对我说‘望舒是个好女子,这些年一个人过,一点错样都没有,多好的一个清白姑娘。’我听了,很替你高兴呢。以后我们还是这样,别让这里的乡亲看低了。”
叶望舒咬着下唇,轻轻点头,见他要去干活了,忙道:“我大哥就要出来了,今天我得把我妈挪到楼上去,有一个箱子很沉,你能不能帮我抬上去?”
刘果志答应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叶望舒在门口叫他,他走进去,看见四四方方的一口箱子摆在右边屋子中央。他跟望舒两个人各抬着一角,向楼梯上走,转个弯的当,一不留神在楼梯扶手上擦了一下,他感到手十分痛,到了二楼房间放下箱子,仔细一看,已经擦破了皮,正在流血。
叶望舒也看见了,她吓了一跳:“别动,我去拿些碘酒,帮你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