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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聆合上眼,深吸了口氣。
這幻境是鬼佛所布,而敘兒又是到了伽和寺之後才出的事,她怎能不懷疑?
可住持的態度太過平常,仿佛她只是個悲慘又無助的孩子,眼底只有憐憫,再無其他。
如果是裝的,那未免也太像了些,滴水不漏,竟教她看不出一絲破綻。
身後傳來腳踩在草葉上的輕微響聲,季陳辭撩起布衣坐在她身邊,向她伸出手,接著緩緩張開掌心——
只見柔韌的桑皮紙上放著幾顆小巧的飴糖,是方才住持想給她的。
時聆別開臉悶聲道:「你也不怕有毒。」
提到中毒,時聆眼神又是一暗。
季陳辭沒理她,自顧自地拿起一塊放在嘴裡,嚼得「嘎嘣」響,宛若陰暗的耗子爬出水溝偷吃東西,吱吱喳喳的。
時聆煩躁地捂住耳朵:「你吵死了!」
瞥了她一眼,季陳辭將糖舉在她面前,淡聲道:「嘗嘗。」
幾番糾結,時聆也拿起一塊含在嘴裡。
舌尖泛起絲絲縷縷的甜意,時聆感受著糖塊在口中融化,良久,她又拿起一塊放在敘兒的碑前,小聲道:「你肯定也喜歡……」
遠處隱隱傳來孩童的嬉笑聲,細時聆眺望著山下,聲音很輕:「你說,他到底是誰?」
季陳辭知道她說的是誰:「他不是真正的鬼佛。」
「你怎麼知道?」見他盯著手裡的飴糖發呆,時聆冷哼一聲,「怎麼,幾個破糖就把你收買了?」
忽視她話中的嘲諷,季陳辭從容道:「直覺。」
時聆忍不住質疑:「可是那箭上根本就沒有毒。」
那分明就是只普通的羽箭,她每天都會幫敘兒敷藥,藥草都是她親自摘的,不會有半點差池。
傷口也在逐漸癒合,怎麼會在短短兩個時辰內突然惡化,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莫不是他見敘兒沒死,就對她下手了?」時聆猜測道,「在這裡,敘兒是不該存活的人。」
季陳辭搖搖頭:「不是他做的。」
見他格外相信住持,時聆疑道:「又是直覺?」
說著,她伸手去夠紙上的糖塊,卻什麼都沒摸到,看著上面空無一物的桑皮紙,時聆微訝:「你不是不愛吃甜麼?」
「還行。」季陳辭將紙團揉在手心,低頭想了想,認真道,「他身上沒有鬼氣。」
那是種脫世外的淡然感,只要站在他身邊就會不自覺地平靜下來,感受不到任何邪氣。
時聆嘴硬:「他就是裝的,在耍我們。」
季陳辭正色道:「你要是不信,我們就離開這,到清河去。」
「我不走。」時聆隨手拔下兩根草,神色懨懨,「我倒要看他在搞什麼把戲。」
聽到這話,季陳辭也沒多說什麼,反枕對他來說,在哪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