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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長久共處積攢出的經驗,因為要帶秦冬陽,林巍半推半就地遣走了前面那位助理,相處起來一改從前態度,再也沒有笑嘻嘻地喚過他弟弟,而是很疏離地稱呼冬陽。

後面兩年林巍同沈浩澄之間的矛盾很大,幾乎不能調和,情緒逐漸暴躁,因而接了許多外地案子,開始頻繁出差,有時帶著秦冬陽有時不帶,遇到需要請示的事秦冬陽就總打電話問,有一次正巧碰上林巍在同沈浩澄爭吵,他就像個被人逆了毛的獅子,不講道理地破口罵了秦冬陽一頓。

秦冬陽永遠記得那種難受滋味,窩囊,痛苦,委屈而又無處訴說。分明是很正當很正常的溝通,只是找的時機不好,就像一腳踩上了電門,魔鬼似的林巍非要讓他感受感受什麼叫做折磨不可。

被林巍摔了電話,秦冬陽緊緊捂著自己手機,在辦公室里靜坐了良久,需要保持躬身垂頭,始終像是半個句號的姿勢,死疼的心才能不從身體裡面沉到地底下去。

之後秦冬陽就很少直接表達疑惑,遇到什麼不明白的都只耐心觀察,通過林巍後續反應來做推測判斷,進而再做準備。

那次林巍並沒給他道歉,但也知道秦冬陽其實沒錯,並不繼續追究,若無其事地揭過去了。

兩人的關係就更疏離了些。

最直接的表現就是他連「冬陽」二字都不喊了,有事說話,淡淡然地換成「小秦」。

只是稱呼上的改變,秦冬陽就失眠了許久,反覆地想自己應該有點兒眼色,應該主動辭職另謀高就。他的能力固不優秀,找個助理工作該不太難,除了上級律師名氣差些,工資待遇也不會有太大變化,總是好過給人明晃晃地冷淡著吧?

可他生生地把自己熬瘦了五六斤,甚至還借題發揮地生了一場重感冒,到底也沒下了這個決心。

哥怎麼問嫂子怎麼看都不重要,秦冬陽是明白知道,這腳要邁出去,他與林巍之間就會徹底生分,大律師以後只是秦大沛的密友,和他沒有半分錢的關係。

不行。

半分錢也得有。

林巍在打電話,直接打給徐建,徐建不接,他就皺眉低罵一聲,而後略作思考,轉而打給另外一個姓馬的人,「我記得你跟那個徐建有點兒來往,讓他給我回電話,我找他有事……他媽的不接,嗯,跟他說我是向律徒弟,幫著師父在跑他爹的案子,馬上給我回電話……殺人了還是放火了掐著電話不敢接?膽兒呢?」

林大律師說話總不客氣,當面還能好些,通訊上的溝通永遠言簡意賅聲調強硬,對朋友是,對委託人也是,這是他的本事,整個h市,始終能得著他好態度的除了向律李律應該也沒誰了。

但他更大的本事卻是永遠能在最短的時間找到事情最有效的解決方法,可以二百米跑完的路程絕對不用二百零一。

也就十多分鐘,林巍電話就響起來,接前他還哼了一聲,「老大不小的人,還想藏住自己?天真!」

這種不確定是自言自語還是同他嘟囔的話,秦冬陽也練出了只聽不應的功夫,以防接錯了茬兒遭了牽連,所以沒有吭聲。

林巍在電話里和打回來的徐建簡單說了幾句又掛斷了,而後非常明確地告訴秦冬陽,「上酒留。」

上酒留是長山區比較出名的大餐廳,招牌取自上九流的諧音,客源好,價格高。

秦冬陽心說爹都因為欠錢被收押了,兒子還在驕奢淫逸,嘴上卻仍啥都不講,省得林巍罵他,調個頭就往上酒留開。

徐建大概是很擅長應酬的人,兩位律師在檢察院忙了大半個上午,再驅車過來就真到飯點兒了,徐建不但迅定到了好地方,還親自等在包房門口候著,見著林巍就很親熱的迎上來,「哎呀林律,你是貴人事忙,咱們可是很久沒見著了。」

「沒那麼忙!」林巍見徐建過來摟他,便也意思意思地反摟一下,微笑著道,「是跟徐廠長沒有什麼業務交叉,不好碰上。」

「徐廠長是我爹!」徐建推著他往包房裡走,「別那麼叫,混了!以前好像論過的吧?我比你大,你不嫌棄就叫徐哥。」

林巍不置可否,進了包房,自己扯開一張餐椅就坐下了。

徐建順手給秦冬陽拽了拽椅子,示意他坐,目光又很迅地移回林巍身上,「因為這樣的事見面,真不能說高興,但有機會和林律好好接觸接觸也是榮幸的事。剛才我還給向叔和沈律打電話了,二位都忙著呢!你們大律師是真沒閒工夫。」

「別遺憾!」林巍這才又說話道,「後面肯定能碰著的。今天我先代表他倆。」

「是是是!」徐建連連點頭,「知道知道。頭些年的朗乾三傑可是刑辯界的美談。我在底層摸爬滾打,雖然上不了台面,多少也能聽到一些本鄉本土的軼事。林律離開朗乾去了諾正,愛琢磨人的傢伙們可是沒少議論,說啥的都有啊!」

林巍淡淡地笑,「說我重財輕義看著錢就忘了師恩啊?還是什麼一山不能容二虎,跟沈浩澄搶一哥沒搶過啊?」

「哈哈哈!」徐建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趕緊就笑,一邊呼喚服務員送菜牌來一邊往回找補,「別人嘴裡能鋪鐵道,隨便跑火車,咱也管不了啊,全當笑話。林律有沒有啥忌口的啊?」

林巍搖了搖頭,「我這種人要總忌口還能活嗎?來者不拒!嗯,小秦不愛吃香菜,點綴點綴沒事兒,別弄什麼茴香餃子大份的香菜拌牛肉那種熏著他就行。那就聽不了咱倆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