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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麼一說,沈瑞哪裡有不明白的。在前院當值的多是年輕小廝,冬喜與柳芽兩個正值妙齡,長得又不差,自是有人獻殷勤。柳芽還罷,年歲不大;冬喜的年紀在那裡擺著,在沈瑞身邊與其說是婢子,更像是養娘身份,總要放出去。
儘管沈瑞這個身體才十二歲,也沒想過與冬喜、柳芽有什麼男女關係,可是這些小廝的窺視卻讓人生厭。
難道沈瑾院子裡的婢子,他們也敢窺視?不過是覺得沈瑞年紀小,且上面還有個有出息的沈瑾,這個家以後是沈瑾的,他這個二少爺以後會分出去做旁枝。沈家四房幾代單傳,並無旁枝,可其他房頭是有旁枝庶房的。那些人家,多是靠著嫡支過活。這家四房世仆,即便曉得沈瑞名下分了孫氏一半產業,可有個功名有望的大少爺在,誰捨得「棄明投暗
沈瑞心裡有些發堵,這時就見冬喜挑了帘子進來。
沈瑞就道:「前頭亂糟糟的,又沒有留個小廝與你們傳話,怕是多有不便。學堂里不用跟兩人,以後長壽就留在家裡。你們有什麼事,打發他去做。」
冬喜忙道:「柳成還小,二哥身邊總要有妥當人跟著。二哥勿要擔心這邊,今日是沒小丫頭子,婢子們才拋頭露面,如今既來了小丫頭,往後有事打發她們傳話好了。」
柳芽也道:「是哩,是哩,小成才來二哥身邊,也要跟著長壽哥哥學好規矩,方好服侍二哥。」
沈瑞想了想那兩個三等小丫頭的模樣,長的是稍好些,可行止還算老實。想想也是,她們年紀在這裡擺著,能生出什麼歪心腸。
沈瑞便點點頭:「有錢能使鬼推磨,不要委屈了。若是錢花光了,使長壽再去換。」
冬喜笑道:「那可是二十貫錢,哪裡就能花光,再說還有一匣子銀豆子。二哥勿要為這些瑣事費心,要是耽擱了二哥功課,婢子可是該死了。」
這二十貫錢與五十兩銀豆子,是郭氏使人換的,錢都是穿成一串串,銀豆子有一錢一個、也有二錢一個的,就是方便沈瑞打賞僕婢的。至於沈瑞的零花錢,則另有一份預備著
說完銀錢之事,冬喜收了笑,道:「二哥,秋月、冬月這兩婢能不留還是不留。」
沈瑞曉得她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個,皺眉道:「可是有什麼不妥當?」
冬喜回道:「婢子方與她們兩個說話,想要打聽打聽這兩人底細,沒想到問出這兩人雖是老安人院子裡的,可不是服侍老安人的,而是貼身服侍張家四姐的。」
沈瑞聽了,臉色也有些難看。
張家兩位姑娘,沈瑞昨天也見過,一個是三姐,已經十八歲,三年前在成親前夕被退了親;四姐十五,三年前也相了人家,只是沒過庚帖,就出了張家人騙賣孫氏產業之事,親事不了了之。
張老安人留著兩個侄孫女在家,自然不單單是為了給自己解悶。不過這點婦人算計,哪裡是能瞞得住人的。就是為了防著她亂將沈瑞與張家人拉郎配,沈理方在臨走之前與沈舉人說了沈瑞勿要早娶之類的話。
沒想到,沈瑞才回來,張老安人就安排這一出。
在這禮教大防的明朝,別說是表姐身邊的侍婢,就是親姊妹身邊的侍婢,做兄弟的也不好沾。知道的還好,是張老安人昏聵,胡亂安排;不知道的,誰曉得會鬧出什麼難聽話
沈瑞冷笑一聲,道:「這兩個既以『秋』、『冬』為名,那是不是還有春月、夏月,是張家三姐的侍婢,被老安人預備給大哥?」
冬喜面露敬佩:「二哥說的正著,可不是如此?就因這個,婢子心裡也沒底。要說老安人雖不疼二哥,可聽說向來疼那位,怎會如此安排?」
沈瑞準備明年應童子試之事,四房這邊無人知曉;沈瑾明年要鄉試之事,卻是眾所周知。張老安人將這幾個與娘家侄女有關係的俏婢賜給沈瑞,是不安好心;賜給她的心尖子沈瑾,就不怕耽擱沈瑾讀書?
要知道沈瑞才十二歲,即便有婢子引誘也未必能做什麼;沈瑾可是十七歲,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
其實,張老安人即便再偏著張家,也不會捨得用沈瑾的婚姻大事做人情,如此安排,不過是想要將那個被退婚的張三姐做個二房貴妾之類的,以後也好轄制孫婦。
沈瑞即便猜不到張老安人的小心思,也曉得她的偏心與狠辣。那兩個「月」在沈瑾那裡,頂多是添點亂;在自己這裡,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裡通外人,生出是非。
「可給她們安排了差事?」沈瑞問道。
冬喜搖頭道:「沒二哥準話,沒哩。」
沈瑞便笑:「如此正好,我正要去給老爺請安,讓她們兩個隨我去書齋。」
冬喜愣了一下,面帶遲疑:「二哥如此,會不會得罪了那位?」
沈瑞神色淡淡,道:「我雖不稀罕嫡長子之名,可也沒有想過做『小白菜』。母親生前還不曾攔著老爺納妾,她還沒扶正,尚輪不到她說話。要是沈瑾因這個就埋怨我這個弟弟,那這手足之情不談也罷。」
冬喜雖不解「小白菜」是什麼意思,可也瞧出沈瑞不快,不敢再言語。
沈瑞說的也是實話,在沈家四房,他只顧及張老安人與沈舉人,畢竟這兩人占著長輩名分,面上需恭敬,要不然就是不孝;鄭氏母子,他卻沒什麼顧及的。即便沈瑾成了四房名義上的嫡長子,以後會以嫡支身份繼承四房家業,可沈瑞畢竟是沈瑞,絕不會像其他房頭的旁枝庶出那樣依附嫡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