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1页)
现今朝廷多实行募兵制。
士兵通过自愿报名或者被招募的方式加入军队获得粮饷,军队也可以迅召集年轻力壮的人加入。
一开始还好,后来招进来的人鱼龙混杂,流民、罪犯、恶少……这些人手里有了兵刃,又顶着军队的名头,有点本事的还经常不听上头调配,鱼肉乡里,拿钱却不做人事。
相比来说,雇镇北军就省心多了。
镇北军受了些北方部落的影响,平时安安静静务农,有战事来了便带上装束去报名参军。等到来日战事停止,他们就携着报酬回来,重新拿起锄头,继续安静地过这一年的日子。
有时候你都分不清,到底是镇北军藏在朔川里,还是朔川人其实就是镇北军。
农务不能荒废,训练习武都分着批次。年轻人精力足,地里出来后就往这边跑。
场上操练的人阵型整齐,动作划一——朔川铁矿多,兵器比其他地方易得些,上战场的人几乎人手能得一把较为正式的兵器。
偏场上有人在摔跤,震耳的欢呼声里有长着毛胡子的师傅拿着兵器跟人示范招数。
伙头军推着粮和菜路过,偶尔也下场拿起长棍跟人比划两下。
有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人身上还带着伤,呲着大牙跟来迎自己的人说着话。
吕贺通和赶来的参军说着军务,没几句就气得对方跳脚。
路红玉在营帐前遇见了顾追。
这位老朋友一身的伤看起来刚好个七七八八,精神不振地靠着柱子往练兵场上看,然后在看到瞿怀肃的时候出了一声惊叫,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瞿怀肃本来就难受,给他这一嗓子又差一点搞升天,皱着眉看向他。
结果顾追迅后撤两步,白着脸颤着手指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
瞿怀肃的脑袋现在应该真的不太清醒,他面色不善地盯着顾追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飞快地向他靠近。
顾追深吸一口气,扭头就跑。
瞿怀肃倔脾气上来了,狗撵兔子一样跟在后面。他的轻功虽好,可惜现在脑壳里的脑仁跑一步都要晃两下,临抓到人前已经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顾追躲在人群里,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他们闹腾的动静太大,阮旸跟路红玉说话的声音不算太小,但还是注意到了他们这边。
阮旸有些不耐烦地走过去,一脚把蹲着的瞿怀肃踹翻在地,“你消停点吧”
。
然后他问路红玉,“刚才说到哪儿了?”
路红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躺地上的瞿怀肃,到底还是忍不住问,“这样真的好吗?”
“死不了”
。阮旸懒得多看瞿怀肃一眼,“走吧,过一会儿该吃饭了”
。
路红玉跟在阮旸后面。
“要是有一天你真的不想养了”
,他小心地跟阮旸商量,“就给我吧?”
阮旸眉一皱,像是想要说点什么,但又实在没有耐性解释,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是阮家人,又姓祁,还是姚睿的孩子,脾气拧,难长情,性子冷静却极端,旁人很难懂他在想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瞿怀肃真的安静了下来——老大一个蜷躺在地上,大太阳底下晒着,一动不动。
旁边的人来来往往。偶尔也有人伸手小心试探他鼻息和脉搏,现他只是睡着了,也就遵着阮旸的命令没再管他,在他身上盖了层干草做被。
远处有人在唱不知道谁作的诗,“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
瞿怀肃昏昏腾腾地想,有人才高如斯,怎还痛苦如此。
他一觉睡过了下午。
醒来后拍了拍压在自己身上的马脸,“嘒嘒,让我起来”
。
块头很大的小黑马打了个响鼻,幽怨地狠狠蹭了蹭他,才站起身。
“抱歉啊”
,瞿怀肃真心实意地向它道歉,“让你担心了”
。
傍晚的风稍微变得有些凉,瞿怀肃也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衣服对着守在旁边的柏水清抱怨,“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