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杨柳依依对仗什么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01章(第1页)

刘柳试探着问到:“您既已知晓此人靠不住,想必已有部署了?”

韩长青苦笑道:“乏人可用啊…你同韩兴在外,大约不知两淮总督丘宗山多次秘密遣使同金人讲和,西线吴曦叛变,东线丘宗山停滞不前。次山啊…如今大势已去啊…”

刘柳平生最恨服输,如今见韩长青斗志已失,不由心灰意冷,当下气血翻腾,咳嗽不止。韩长青原本从邝临处得知刘柳早年心脉受损,长途奔波本不利于调养,然此次见他回来却面色酡红,豔压桃李,行走坐落与常人无异,暗思他或许另遇良医,果真治好了也说不定。谁知此刻刘柳忽又咯血,韩长青忙道:“次山,你的病究竟怎麽样?你且稍待,我这就宣邝临来!”

刘柳一把拉住他,扯谎道:“邝老必忙于救治军士,我已好了,何必打扰他老人家?况且我另寻医者为我诊治,本就犯了那老头的忌讳,如今躲着他还来不及呢,怎还要找上门去?”

韩长青见他说得轻快,也略略放下心来,追问到:“次山是遇见了何方神医,真有如此效验?”

刘柳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韩大哥,我的病也没什麽要紧,只是如今这局势,韩大哥要作何打算?”

韩长青阖目道:“我绝不投降。韩某便战死沙场,以死报国罢了。”

刘柳:“…韩大哥,死固然容易,然而您若折戟于此,只怕朝中再无一人能组织起对金人的抵抗了…您纵然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又怎能弃大宋江山于不顾呢?”

韩长青长叹一声,忍不住揽住刘柳肩膀,道:“次山!终究是你懂我!”

刘柳满头黑线,心说大兄弟,误会了,我不是,我没有,但凡有第二个位高权重还愿意打的我都懒得跟你废话。刘柳尽量不着痕迹地挣开韩长青,劝到:“韩大哥,您千万要振作啊。吴曦忘本负义,必然衆叛亲离,您用人向来草蛇灰线,伏脉于千裏,要制衡此宵小之辈,绝非难事啊!”

韩长青沉吟片刻,道:“次山,你说得对,为兄不该轻言放弃。我这就修书给蜀地随军转运使,令其择机取吴贼性命。“

刘柳本想再问问这个转运使靠不靠谱,转念又觉得还是不要再泼冷水的好,索性起身告辞。韩长青却道:“次山,你且多留一刻。你原先住着的屋子还未收拾,不如待收拾好了再过去。”

刘柳点头称是,又觉倦意袭来,便靠在小几在打盹。不知过了多少光景,刘柳听见有人轻声唤到:“次山,起来用膳了。”

刘柳只觉得筋骨酸软,醒不过来,含含糊糊应到:“不起…我要睡一会儿…”

久久无声,刘柳即将堕入沈眠,突然觉得有人吻上自己脸颊。刘柳登时清醒,待要发作,却恐怕彼此尴尬,难以收场,只好强忍不适,等他收手。谁知那人起初还如蜻蜓点水,渐渐竟似难以自持。刘柳已经忍到快要爆炸,忽然帐外有人来报:“韩相!耶律绥分兵九路反扑,前锋已攻克泗阳了!”

韩长青转身而去,刘柳也不知该恨金人来犯还是该谢有人解围,心情複杂地擦了擦脸,堂而皇之地躲在帘子后偷听。韩长青接到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然而调兵遣将仍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成竹在胸。待衆将分别领命而去,刘柳掀帘而出,见韩长青枯坐案前,仿佛又苍老了几岁。听见刘柳走来,韩长青道:“你都听到了?”

刘柳点点头:“金人来犯,韩相调拨从容,不愧为我大宋之中流砥柱。”

韩长青苦笑道:“次山,都这个时候了,就不必再给我戴高帽了。北伐,北伐,如今竟打成了抵御金军南侵!可笑啊…”

刘柳:“…韩大哥,你不要多想…”

韩长青摇摇头,突然道:“你的本名不叫‘次山’吧?你是家中长女,这个名字应该是给子侄的。”

刘柳不知道话题怎麽突然转到了自己的名字上,只好顺着答道:“不错,次山是我弟弟的字,我为了行走方便,便拿来用了。”

韩长青微微一笑,道:“我还记得初次见你,你求我带你和你弟弟逃命的样子,机灵又狡黠,哪裏有一点小女娘的样子?也难怪叫你骗了这许多年。”

刘柳掩面笑道:“韩大哥,你别取笑我了——你就当我全是为了讨生活,否则我一向诚实守信,不骗人的!”

韩长青被他逗得发笑,笑了一会儿又盯着刘柳的眼睛道:“次山,我这大半生争名逐利,只为实现胸中抱负,可惜天不遂人愿。若早知今日徒劳无功,倒不如当初寻一知心人,归隐田园,管他洪水滔天,我只潇洒人间便罢了!”

刘柳垂下眼眸,道:“韩大哥,若你能安心坐视洪水滔天,你也不是你了!你有国仇,我有家恨,我以为你我二人俱是十年饮冰而难凉热血之人,因此方能志同道合。你若归隐田园,你身边的解语花也必不是我杨次山。再者说,出师不利便是徒劳无功吗?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一败涂地,我们也可以问心无愧地对后人说,我大宋宁死不降者历历有人!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韩大哥,次山致力北伐,九死不悔!而您,您后悔了吗?”

韩长青被他一番剖白震惊,半晌方道:“次山,你总能令我惊喜。不错,杀敌报国,韩某人矢志不渝!明日我将领兵上阵,次山还愿意追随我吗?”

刘柳道:“我愿意!”

韩长青心满意足,笑道:“下去休息吧。”

刘柳告辞转身,忽然后颈一痛,仿佛挨了一记手刀,随后陷入黑暗,再无知觉。韩长青接住刘柳虚软下来的身体,低声自言自语:“不必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