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1页)
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青年怒不可遏,抡拳就要打刘柳,邻桌几人上前拉住青年,刘柳擡臂护头,狼狈避于人后。街上一人喝道:“韩兴,住手!”
十七、逢山
刘柳从人群中探头一看,来人正是韩长青。刘柳暗道尴尬,也不知道韩长青听到多少。韩兴叫道:“将军!这群刁民出言不逊,他们…”
韩长青道:“住口!还不退下!”
店内围观群衆见正主来了,散得飞快,刘柳避无可避,讪讪道:“韩相公,好巧…”
韩兴猛一回头,怒目圆睁,刘柳赶在他开口前拱手道:“原来是小韩将军,失敬失敬,小韩将军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哈哈…”
韩兴:“将军!刚才就是他…”
刘柳:“误会误会!小韩将军年轻气盛,年轻气盛…”
韩兴一指刘柳,道:“他方才说您…”
韩长青擡手示意韩兴不必再说,又含笑问刘柳:“次山兄弟,你怎在此处?”
刘柳道:“本想买些好酒祭奠我爹,又不知买哪家才好,因此来打听。”
韩长青问:“你爹?”
刘柳点头:“杨老爹膝下无子,我和小山已改杨姓了。”
韩长青皱眉道:“可是你同桂娘…?”
刘柳插话道:“生逢乱世,只求为杨家延续香火,我同桂娘的孩子自然也是姓杨,就不拘泥于俗理了。”
韩长青暗思,此人分明已经怀疑桂娘腹中孩儿来历,此时倒似毫无芥蒂,且不惜抛却姓氏,对杨老爹可谓知恩图报,因此道:“原来如此。”
又道:“南街有家酒肆酿得极好的女儿红,想来杨老爹也会喜欢,不如我等同去可好?”
刘柳看了一眼憋出内伤的韩兴,道:“如此有劳韩相公了。”
三人来到酒肆,韩长青要了几碟小菜,两坛好酒,对正在互瞪的两人说:“这家酒菜不错,都尝尝吧。”
刘柳讪笑道:“多谢韩相公。”
气氛尴尬,刘柳没话找话道:“小韩将军与韩相公同姓,莫非是本家?”
韩长青道:“正是,韩兴是我族中子侄,随我在军中历练。”
刘柳道:“难怪,小韩将军前途不可限量,将来必定雏凤清于老凤声,啊哈哈…”
韩兴想起他在茶摊上的一番话,觉得他此时句句都是讽刺,气得一撂酒碗,道:“我等沖锋陷阵、浴血而战之时,你在何处?怕不是正仓皇逃命吧?又凭什麽阴阳怪气!”
刘柳不明白这人为什麽突然炸了,但是亏是不能吃的,也撂下酒碗道:“就凭你随太子遁出寿春时,我爹为回护满城百姓丢了性命!”
话一出口刘柳就后悔了,韩兴这小屁孩儿虽然讨厌,但是韩长青却救过自己性命,如今开口刺他却不应该。此时想道歉又无从开口,整个人坐立不安。韩长青淡淡一笑,道:“次山兄弟不必如此。我未能劝住太子守城,又不得不护送太子返京,致使军心涣散,寿春失守,百姓遭难,你说得没有错。”
韩兴急道:“将军!不是这样的!您为了回防寿春,不惜舍弃护太子回京登基的功劳,多年筹谋几乎毁于一旦!只要寿春守军多坚持几天,就能同我们裏应外合,击退鞑子,成就不世之功!您呕心沥血,这些无知刁民却还这样说您!”
韩长青道:“不要说了。错已铸成,再来剖白动机岂非推卸责任?守土安民是我等职责所在,如今地失人亡,被骂几句不是应当的吗?”
刘柳闻言,知道韩长青也有苦衷,只是自己即便能够原谅他,那麽死战寿春的杨老爹和王海呢?宽慰的话梗在喉头难以出口,刘柳起身给韩长青倒了一碗酒,道:“韩相公,胜败乃兵家常事,祝您今后无往不利,马到功成。”
韩长青略觉失意,仍道:“多谢次山兄弟。只是,你怎麽不叫我韩大哥了?”
刘柳心说您升官的速度和坐了火箭似的我哪高攀得起,表面却挂上一层假笑说:“跟着李勇他们叫混了。”
刘柳今日诸事不顺,坐在气场不合的人旁边,喝酒都要多被呛几口。第三次咳到撕心裂肺后,刘柳推说还要祭奠杨老爹就告辞了。刘柳一走,韩兴禁不住问道:“将军为何对他如此礼遇?他在茶肆可是对您明嘲暗讽,尖酸刻薄得很!”
韩长青道:“你不是问过我不惜散尽家财也要救济灾民的人是谁吗?”
韩兴盯着刘柳单薄的背影惊讶道:“竟是这个痨病鬼?”
韩长青点头道:“此人心胸,我亦不及。”
刘柳回到营地后,仔细检修了骡车,又备了干粮、清水,想到桂娘孕吐,又备了些鲜果和梅子干。桂娘看着他裏裏外外忙活,低声问道:“不生气了?”
刘柳哼了一声,说:“木已成舟,气有什麽用。”
桂娘微微一笑,拿了帕子给他擦汗。刘柳哼道:“怀孕这麽大事也瞒着我,这一路上连跑带颠,万一出点什麽事怎麽办?”
桂娘微笑道:“别把我想得那麽弱,也别把自己想得那麽强好不好?”
刘柳推她坐下,道:“你现在就是大熊猫,好好歇一会儿吧,明天又要上路了。”
次日李勇、刘柳并桂娘小山辞别了韩长青,继续一路向南。暂离前线,又有李勇护航,刘柳安全感爆棚,每日只需操心一下衆人饮食,其余通通丢给李勇,将无赖本质发挥到底。李勇仿佛有些心事,近来话愈发少了,整日裏了静静赶车就是静静发呆,最近甚至削了一根竹笛哩哩啦啦的吹。
刘柳怀疑干粮吃太多影响了他的精神状态,加上桂娘这阵子胃口也不好,因此刘柳在安排食宿时尽量讲究,每过一个城镇总要到处寻觅可口吃食,住的地方也总要挑看得过去眼的,生生将逃难过成自驾游。桂娘终于忍不住问道:“咱们现在坐吃山空,现在这个花法儿,能坚持到临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