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劫难(第1页)
李福涛开始给苏平生讲述起来。
明才原名万明才,两岁多的时候,那年村子遭遇了一场罕见的雪灾。在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食物变得异常稀缺。
为了寻找生存的希望,明才的父母决定冒险进入深山寻找食物。
他们将年幼的明才独自留在家里,并把他放在火盆旁边的摇摇床上。然而,命运却对这个家庭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当父母终于回到家门口时,他们听到了明才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声。他们匆忙冲进屋子,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如刀绞:小木床翻倒在地,而明才的脸颊和脖子都被残存的炭火严重烧伤,惨不忍睹。
父母心痛不已,泪水如决堤般涌出。他们迅抱起受伤的孩子,飞奔向村里的赤脚医生。
经过一番紧张的救治,医生用一堆珍贵的药草仔细地涂抹着明才的伤口。幸运的是,尽管伤势严重,但明才顽强地挺过了这一劫难。
接下来的日子里,奇迹不断生。第二天,那场持续了个把月的大雪终于停歇,阳光重新洒在了村庄的大地上。
寒冷的冬天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气息。更令人惊奇的是,原本光秃秃的桃树上竟然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一天天转好,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春节的那一天,整个村庄弥漫着喜庆的氛围,桃花绽放,春意盎然……
有人说这是巧合,但也有人认为这是上天对明才为村子挡灾所付出的代价。
他的父母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只心疼自己的孩子,担心孩子被毁容后该如何面对未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万明才逐渐长大成人,但他那丑陋的面容让其他孩子望而却步,除了李哲宇教他识字,无人愿意与他玩耍。
父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疼在心头,然而命运总是如此捉弄人。
就在明才十八岁那年,村里遭遇了一场罕见的大旱灾。在这片广袤的十万大山之中,每户人家都依赖着山里大沟流下的水源维持生计。
然而那一年,所有熟悉的大沟都干涸无水,甚至连山脚下的那条河流也只剩下几个小小的水洼,生活变得越来越艰难。
直到那天清晨,万明才的父母惊讶地现儿子的右眼竟然泛起了苍白之色。
原本,明才虽然脸部遭受烧伤,但双眼一直都是完好无损的。经过一番仔细检查,他们震惊地现儿子的右眼不知为何突然失明了!
老两口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他们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一定要折磨他们的儿子呢?
老万家本来人口就少,传到他们这一辈,亲戚只剩下一家了,而家里唯一的宝贝儿子却遭受如此磨难。
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赤脚医生对此也是束手无策,根本无法治愈儿子的眼睛……
当天夜里,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如注,持续已久的旱灾终于得到了解决。然而,这对父母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却感到更加无助和无奈……
接下来的日子里,万明才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整天待在家里,几乎从不外出。他只能跟着父亲学习篾匠手艺,因为父母希望他将来能够以此谋生。
正所谓祸不单行,在他二十五岁那一年,父亲上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万明才独自一人上山去寻找父亲。
他手提一盏破旧的煤油灯,在漆黑如墨的夜晚艰难前行,前往那座父亲经常光顾的山头。微弱的灯光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终于,经过一番苦苦寻觅后,在一个陡峭的斜坡下方,他现了倒卧在地的父亲。
父亲的模样令人触目惊心——似乎是从斜坡上滚落下来的,头部撞击到一块坚硬的石头上,石头上沾染着斑斑血迹。
他惊恐万分,扯开嗓子大声呼喊着父亲,声音在寂静的山间回荡。谢天谢地,父亲气息尚存。
他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来,双手紧紧掐住父亲的人中,希望能唤醒昏迷中的父亲。
然后,他使出浑身解数,背起沉重的父亲,用那单薄得几乎无法承受重量的身躯,艰难地朝着山下走去。每迈出一步,他都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生怕有任何闪失。
然而,当他们来到那个熟悉的崖口时,悲剧生了。尽管他已倍加小心,但脚下突然一滑,身体失去平衡,父亲被重重地摔落在原地,而他自己则不幸坠落崖下。
当母亲率领一群村民赶到山上时,眼前的景象让人不忍直视:老万早已没了呼吸,但嘴角竟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而崖口下方的万明才,则右腿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母亲见状,悲痛欲绝,当场晕厥过去……
万明才不止一次地听到过村里人对自己的议论,这些话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
他始终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父亲,如果不是自己从崖口上掉下去摔断了右腿,也许父亲就不会离他而去。
到底是自己没能替父亲挡住这场灾难,还是父亲替自己挡住了劫难呢?这个问题,恐怕没人能够说得清楚……
万母的身体越来越差,但她从来没有责备过万明才一句,反而总是安慰他,说父亲是笑着离开人世的。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万母却常常独自一人默默流泪,最终还是没能撑过那年冬天……
万明才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祸害,因为自己的缘故,父母一辈子都没有享过一天福,还经常因为担心他而以泪洗面。
如今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娶妻生子更是无望,老万家的香火就要在他这里断掉了。
他实在无颜面对自己的父母,也对不起自己的姓氏。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愿提起自己姓万,只说自己叫明才……
……
“子不语怪、力、乱、神!虽然都说要相信科学,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啊。想当年,我小时候也是不愿与他玩的,后来被父亲狠狠责骂,说我以貌取人,说我门缝里看人!从那以后我才偶尔与他接触一下,算不上多亲密,但总比其他人要好一点。要说起守村人,他可是不光替村子挡了劫难,而且这辈子都没离开过这个生养他的地方,是村里唯一一个从未出过村的人!他现在住的房子,也是村里出钱给他修建的。平日里,他就靠着篾匠手艺谋生,编织些竹篮竹篓啦,竹席斗笠什么的……”
李福涛走在前面,一边默默地说着,苏平生则跟在后面安静地听着。
此时此刻,苏平生的内心并不平静。毕竟,他已经见识过了那个所谓叫做君不问的引渡人,自然也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回想起之前明叔说的让他下山时小心一些的话,既是说给他听的,恐怕也是说给明叔自己听的吧。
扭头望着那个已经远离的山头,已经看不到那个干净的小屋了。在夕阳的照耀下,那片山色浅浅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