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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本寫有程十道筆跡的舊書、一隻灰撲撲的荷包,和一支樸素的梅花簪。
程荀將那把匕小心地放進去,背上包袱,離開了這片焦枯的竹林。
王翠兒在竹林外等她。她最後回望了一眼已然消失的破廟,和竹林中那個孤單的墳塋。
臨走前,她撫摸著小小的墳包,眼神清澈明亮地看著墳前空白的木板,孩子氣地承諾:「你別怕,等我做完我要做的事,我就來陪你。」
王翠兒好心收留了她。當夜,她見程荀洗漱完,在被窩裡沉沉安睡,放心地關上門出去了。
三更天,程荀背上包袱,悄悄離開了。
她走到城中有名的人牙子聚集的街市,耐心地敲了很久的門。
一個胖女人罵罵咧咧地打開門,不耐煩地看著她。
她拿出裝了她和程六出六年積蓄的荷包。
她神色平靜:「我們做個交易吧。」
第8章行路難
三日後。
天蒙蒙亮,牙行的陳婆子敲開了胡府的側門,十幾個面黃肌瘦的女孩跟在她身後,穿過遊廊,走到偏房外的角落上立定。
陳婆子駕輕就熟地找了個矮凳坐下,女孩們低垂著腦袋,無一人敢抬頭四處打量。
沒過多久,偏房內有人影走動起來。時辰還早,主子們還沒起。下人們收拾好行頭,離開淺眠了兩三個時辰的床榻,又奔走在宅院之中,忙碌地運轉起整個宅院。
像一窩工蟻,毫不起眼,一根手指就能按死在地。
偶有一兩個漂亮光鮮的大丫鬟從前院匆匆回來取東西,來往的小廝婆子湊上去恭維討好,大丫鬟們不以為意,輕言淡語就將人打發走。
那派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的官家小姐來了。
角落裡的女孩們投去艷羨的目光,程荀站在其中,神色冷淡。
有個膽大的姑娘輕聲說:「怪不得說胡府的丫鬟抵外頭半個小姐呢。」
程荀聞言,嘴角扯出個譏諷的笑。
奴才就是奴才。
再體面的奴才,身上也永遠背個「奴」的記號。
大丫鬟、小丫鬟,表面上分個三六九等,實際做的不都是那幾件事。
做活計、攀關係、討歡心。
能在主子跟前說上話就是體面,萬一走了八輩子運進了主子青眼,飛黃騰達更是指日可待。
於是為了那遙遠的好日子,就要做個懂事聽話的奴才。
最好機靈點,學會揣摩主子的心思。主子今天想要力氣大的,就當個任勞任怨的騾子;明天想要逗解悶,就扮成塗花臉的丑旦。
她心中譏誚又悲哀地想,穿得光鮮些又如何?賣了命的人,和任人宰割的牲口也沒什麼不同。
在原地等到日上三竿,才匆匆跑來一個小廝,將一群人領到花廳外的空地上。
一個衣著體面、老成持重的男人站在台階上,細眉方臉,低頭把玩著手裡的玉骨珠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