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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青山逐舟客笔趣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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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第1页)

兩人一路無話。回到破廟,他將程荀放在竹蓆上,籠好火,遞給她自己乾淨的舊衣,沉默地避出正殿。一炷香後,他坐到程荀面前,她已經換好衣服,稍長的外袍和褲子都卷了幾圈。見到他,有些羞赧地揉揉泛紅的眼睛。

「程荀,你給我取個名字吧。」他坐到她對面,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程荀愣住了:「……啊?」

他沒有理會她的無措,語氣堅定:「我沒有名字,你說了,我就有名字了。」

程荀遲疑:「可是,為什麼是我呢?名字很重要的。」

他不再回答,反而抱起她的濕外襖,坐在火盆旁邊烘烤著。

程荀見他說一不二,只能冥思苦想起來。她皺眉托腮想了好半天,突然靈光一閃,從包袱里翻出程秀才的一本舊書。

她嘩嘩翻書,試圖從中找到合適的字。他好奇地探過頭去,神色卻變了,短暫的茫然和愣怔後,他皺著眉,若有所思。

「這個怎麼樣!」程荀沒發現他的異樣,興奮地指著一句詩,「六出!又好念又好聽,爹爹告訴過我這是雪的意思。」她偷偷看他一眼,沒說出口,他在她眼裡就好似雪一般。

他盯著「六出」二字,緩緩點頭。她又開始苦惱:「那你該姓什麼呢?」

「跟你姓不就行了。」他不以為意。

「跟、跟我姓?」她目瞪口呆,但很快說服了自己,「也對,我來取名自然要跟我姓……」

「那叫,程六出?」她試探地問。

「好,以後我便是程六出。」

程荀,程六出。

兩個名字在唇齒間划過,歡喜像是漣漪,在程荀心湖中一圈圈漾開。

她嘴角止不住地上翹,心想,聽起來真像一家人。

「你給了我名字,作為報答,今後你就住在這吧。」程六出冷不丁開口,「若哪一天你想離開了,自去便是。」

程荀愣在原地,這下就算傻子,也能看懂程六出的用意了。她不可置信地抓住衣角,周身仿佛浸在溫泉里,暖意從心口流向四肢,眼角都潮熱起來。

她努力壓下心中澎湃的激動和雀躍,通紅的臉頰湊到程六出跟前,信誓旦旦道:「今後我絕對不給你添亂子,煮飯、洗衣、拾柴火,我都會的!」

程六出抬頭撞上她的眼睛,只見她烏黑的瞳仁亮亮的,像盛了夏夜的碎星,歡欣喜悅滿得快要溢出來。

他忍不住揚起一抹笑,輕輕拍拍面前毛茸茸的腦袋。

程六出。

他在心中默念幾遍這三個字。

他喜歡這個名字。

第3章南山下

日照深林,冬日暖陽斜照進破廟,殘破的佛像也被鍍上一層薄金。

程六出背著竹簍歸家,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帶回來半簍子乾柴、一把草藥和一條簡單處理好的魚。他見程荀乖巧抱膝坐在石鍋前看火,放下心來。鍋里米湯冒著小泡泡,水多米少,只放了一小把陳米。

程六出將乾柴放好,拿刀往粥里片魚肉,魚肉在粥中慢慢滾熟。又翻出石臼,搗碎草藥,敷在程荀扭傷的腳踝上。

青綠的草藥冰涼,舒緩了腳踝的腫脹。程六出凍得發紫的手上滿是傷痕,手指上還有凍瘡的疤,被程荀白嫩的腳踝襯得更加觸目驚心。

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程六出飛快地將手收回,有些不自在:「等會兒我要去縣裡,你可有要讓我帶的東西?」

程荀搖搖頭:「我沒錢。」

「我可以幫你買,」程六出拿過來兩個碗,盛了粥遞給程荀,「太貴的不行。」

她接過魚片粥,認真問:「你平時怎麼賺錢呀?我也想賺錢。」

「獵山貨,賣乾柴,偶爾去酒樓當跑腿幫工,雖然微薄,但勉強能活。」

「你還會狩獵?」她幾乎驚叫出聲。

程六出被她明晃晃的驚嘆砸得微微臉紅:「就……就是一些野兔、野雞,運氣好的幾次打到了野鹿。之前打過兩隻大雁,被要定親的人家買去當聘雁,之後便偶爾會獵些大雁。」

「真厲害……」程六出看起來沒比她大幾歲,卻能獨自養活自己,程荀有些意動,「我能和你一起去城裡當幫工嗎?」

程六出想了想,搖搖頭向她解釋,她年紀太小,酒樓、漿洗房之類的地方估計不願意要她,再大一些會比較合適。

程荀失落地低下頭,他寬慰道:「你先把腳傷養好,寒冬臘月,本也沒什麼活計。」

吃過飯,程六出又背上弓和竹簍匆匆離開,直至日暮時分才歸家。穿過林間窄道,在小院前他低頭抖了抖肩上的積雪,抬頭卻見正屋的窗格里透出柔和的暖光,隱約能聽見人走動的聲響。

他怔住了。

傍晚,破敗的小院寒氣浸人,他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才推門進屋,腳步輕快。

「你回來了!」迎接他的是暖和的屋子、溫熱的稀粥和一雙瑩潤的眸子。

他唇角微揚,又低頭掩飾,將竹簍里的棕墊和毯子抱到程荀身邊,利索地鋪好。

「以後你就睡這吧。」程六出將毯子拍蓬鬆,他今日運氣不錯,獵到一隻雜色赤狐,賣了個不錯的價錢,「棕墊和毯子都是買的,等明日我再給你打個竹枕頭。」

程荀坐在棕墊上,墊子油亮光滑,又厚又密,比程六出的草蓆暖和多了,就連毯子都更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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