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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变得不寻常。说是12点,众人早早便到了,一个个坐着,眼神微妙,似笑非笑。顾士宏被盘问了一百遍,“我什么都不晓得”
。一脸无辜,“我家那个小祖宗,你们懂的呀”
。嘴上发牢骚,神情还是欢喜的。无论如何没往假结婚那层去想。一会儿,人到了。顾清俞替大家介绍:
“施源。我先生。”
包房里鸦雀无声。连苏望娣和顾士莲那样咋咋呼呼的人,此刻也完全不响了。停了半晌,还是顾昕站起来,与施源握手,“欢迎欢迎,请坐。”
施源说声“谢谢”
,又朝众人颔首示意,方才坐下。顾昕拿过红酒,问他:“来一点?”
他起身,一手托杯,一手执腕,“好的,谢谢。”
这顿饭吃得十分安静。除了中间向新婚夫妻敬酒,俱是各自闷声夹菜。拘束得有些奇怪。高朵朵在群里发了条消息,@顾清俞:“阿姐,把他拉进来呀。”
顾清俞回道:“急什么。”
高朵朵打个贼忒兮兮的笑脸,“都是先生了,还不急?”
顾磊也道:“就是,面对面坐着说不出话,多尴尬。先微信聊起来,就熟了。”
众人嘻嘻哈哈,纷纷起哄。线下没声音,线上聊得欢。唯独施源一人不知。顾清俞好笑,过了片刻,便真把施源拉了进来。
“姐夫好!”
高朵朵先道。
“欢迎!”
一个
个跟着。各种表情包。
直到快结束时,顾士宏总算想起“施源”
这个名字。不敢确定,便偷偷朝施源打量。印象里那个少年模样一点点清晰开来。那时住在陆家嘴,施家的老宅被分割成十几户人家,施源一家住在前客堂,阳光最充足,面积也大。顾家与他们隔一条弄堂。别人倒也罢了,唯独这施源,是个出众的孩子,家世好,读书也好。以至于附近有女儿的父母,心里都巴不得这孩子当女婿。顾士宏隐约记得,他来过家里几次,很礼貌地同自己打招呼。“爸爸!”
上海人称呼同学父亲,也叫“爸爸”
。但小一辈的,多半改叫“爷叔”
或者“某某爸爸”
。可见他家教还是老法的。模样也是清清爽爽。顾士宏又想起,女儿二十多岁时,有次催她相亲,她死活不肯,旁边顾磊蹦出一句“除非找到那个姓施的,否则这辈子她都不嫁了”
。那时也未曾放在心上。现在看到他,再连起来一想,竟是这人不错了。
“到家里坐坐,吃杯茶?”
散席时,顾士宏向施源发出邀请。
“好的。”
施源微微欠身。
翁婿俩在客厅聊天。顾清俞在厨房切水果。冯晓琴说:“阿姐你也去坐呀。”
顾清俞摇头,“老丈人要盘问女婿,我不去轧这个热闹。”
顾磊凑过来,“阿姐,这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
顾清俞斜他一眼,“结婚还有假的?”
顾磊嘿的一声
,“现在嘴巴老了。上个月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又道,“你刚刚说‘施源’,我半天没反应过来。原来是他。到底二十几年没见,模样都不同了。啧啧,还真被你等到了。大团圆结局啊。”
冯晓琴也听说了那个典故,“——阿姐,恭喜。”
隔着一扇玻璃门,顾清俞瞥见两人很平静地聊天,除了喝茶,坐姿几乎不动。她送上水果。盘子里是切好的火龙果、猕猴桃、香瓜。她把叉子递给两人,“在聊什么?”
施源道:“爸爸说,下次他出国旅游,让我给他当向导。”
顾士宏微笑道:“小施是行家。刚才算了一下,他这些年坐飞机加起来的距离,相当于从地球到月亮打了十几个来回。”
“地球到月亮的距离不是固定的。最远和最近差几万公里呢。您指的是哪段距离?”
顾清俞问。
“她就是因为这么顶真,所以才一直嫁不出去。”
顾士宏对施源叹道。
又坐了一会儿,施源便起身告辞。顾士宏邀他下周吃饭:“每周六聚餐,以后逃不脱了。”
施源答应了。顾清俞送他下楼,“我爸问你什么了?”
他道:“什么都没问。”
她道:“那怎么知道你在旅行社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