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1页)
“孙家的人我倒是认得,只是并不太熟悉。”
张峦道,“这孙家的老祖父,曾是你堂伯父的同窗,人到中年方中了举人。你堂伯父去世后,两家的来往便渐渐地少了,因而我与他的长子孙友也不过是认识罢了。不过,后来你大哥与他家长孙成了同窗,往来也紧密了些。”
“孙友娶妻丁氏,生有二子二女,前几年刚中了举人。大公子孙伯强已经二十四五了,与你大哥同一年中的秀才。二公子孙伯坚,今年十七,就在今年的童生试里中的秀才。大女儿与二女儿都已经出嫁,嫁的也是咱们兴济县的书香门第。”
“一家人都性情和善,我已经向你伯祖母细细打听了一番,也不见甚么污糟事。”
想起女儿“愿得一心人”
的条件,张峦又重点强调了孙家的家风,“孙家祖父一辈子只娶了一妻,孙友亦是如此。孙伯强的娘子连连生了两个女儿,他们家也一直没提纳妾。说起家风,应该算是极为端正的。”
“……”
张清皎正垂眸静思,便听自家父亲试探着问——“你觉得如何?”
“全凭爹爹做主。”
秀丽少女抬起眼,微微一笑。
既然此生的婚姻必须要赌,那何不索性赌一回呢?赌孙家的清正家风,赌那位少年和善的性情,赌她便是输了亦能愿赌服输!赌她就算感情上输得一败涂地,亦能独立生活绝不会亏待了自己!
见女儿展颜而笑,张峦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既如此,那我便再去仔细打探。听来的毕竟不能完全当真,唯有亲眼得见,我才能彻底放心。还有那孙伯坚,可得好好考校一番他的学识才好。国朝的秀才千千万,不是甚么人都能得中举人,更不是甚么人都能金榜高中的。”
几日后,借着张忱在家中举行的文会,张峦见到了孙氏兄弟。诗文唱和间,他仔细观察着这位未来的女婿,很遗憾地发现自己竟是挑不出甚么错处。这个少年当然并非完美无缺,可那些无伤大雅的细节并不值得深究。少年的表现足以让他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或许便是女儿期待的夫婿——品性第一等,才华第二等,家境第三等。
是夜,张峦独自在书房里饮了足足一坛酒。次日酒醒后,他便去向何氏问安,委婉地答应了孙家这门婚事。何氏立即派人去给孙家下了帖子,孙家也忙不迭地应了,说要选个黄道吉日前来拜访。
到得那一日,张清皎稍作妆扮,扶着金氏去了何氏的院落里。
原本按张峦的意思,金氏今天大可不必出现在孙家面前,只托辞正在病中休养便是了。但何氏认为,就算金氏犯了天大的过错,也不至于须得缺席儿女的婚姻大事。她的一片慈母之心并未作假,让她亲眼见一见未来亲家与女婿,说不得也能令她更深刻地反省先前的作为。
张峦索性来问女儿的意思,交给她来全权决定,是不是想让金氏在场。张清皎想起前些时日金氏维护自己的模样,忽然有些不忍心将她完全排除在外。她到底是这具身躯的母亲,某些场合还是顾全些较好。
一身簇新的金氏悄悄地打量着自家女儿,难掩眼底“吾家有女初长成”
的喜意。母女俩到底不似从前那般亲近了,只说了两三句话,便已是静默无声,仿佛有无言的尴尬与淡淡的排斥渐渐蔓延开来。
一路上,金氏数度欲言又止,很想问问女儿究竟喜不喜欢这桩婚事,却难免又想起金家来,哪里还敢触动女儿的不堪回忆?因此,直到进了何氏的院子,她才仿佛保证一般对女儿道:“我,我绝不会乱说话……只管听伯母的……你,你放心便是。”
“那便有劳娘亲了。”
张清皎微微颔首。
这时,正逢张清璧带着丫鬟告退出来,抬眼望见她们母女,不由得微微一愣。张清皎淡淡地瞧着她,见她立在门口一动不动,显然是有甚么话想说,便对旁边的金氏道:“娘先进去罢。”
金氏放心不下,犹豫地看了看张清璧。张清皎浅浅一笑:“娘亲尽管放心,璧妹妹只是想寻我说几句话罢了。”
张清璧的战斗力实在有限,她从未将她放在心上。若换了是张清瑜,或许还需要她上心,防着些明枪暗箭。
金氏进门后,从姊妹俩便沉默地打量着对方。
张清璧望着对面着橘红色缠枝花上襦与秋香色菊纹六幅湘裙的秀美少女,目光从她乌云似的发间露出碎珍珠攒的花冠,移到耳上坠着的碧玉葫芦耳珰上,继而又落向她手腕上两只羊脂玉手镯。衣裙是张峦从京师捎带回来的,据说是姑母亲自给她做的;首饰是祖母赏的,据说给了她一整套水头十足的羊脂白玉头面。
尽管很不情愿,但张清璧不得不承认,凭着她的能力,实在是挑不出这位从姊的任何疏漏之处。她咬了咬唇,眼底微微发红:“人逢喜事精神爽,皎姐姐今日真是格外光彩照人。想来,孙家的那位丁夫人也一定会像祖母一样……喜欢皎姐姐……”
“承妹妹吉言。”
张清皎扬眉微笑,脸上自然而然地浮起了淡淡的晕红,“等到妹妹日后遇见了如意郎君,我也必定会给妹妹送上祝福的。”
张清璧脸色一白,到底没有忍住眼泪,转身便离开了。
水云望着她的背影,禁不住轻声嘀咕道:“怎么倒像是姑娘成了坏人似的?”
张清皎闻言,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张姑娘:本姑娘赌了!不管是输是赢,愿赌服输!
太子殿下:卿卿好魄力。
张姑娘:→→,万万没想到,竟然庄家通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