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希望将来有幸再见时我们都拥有更好的人生(第2页)
任临树。
新郎的名字。
请柬内侧印着一张合影,相片上的男子,眉目端正,英气逼人。
是他,她笃信。
世上能有几个任临树,又正好配得了堂堂周家小姐。
你看看,命运狠起心来,就是要让你亲眼见到,你辗转流离、牵牵念念的那个人,可以瞬间成为另一个人的至爱,跋山涉水,一同来到你面前。只为告诉你,适可而止,至此必终。
有一年冬天,她去长白山,徒步在深雪的森林里,遇见一只受伤的野生梅花鹿。当年这种野生鹿种就已经非常罕见,它大约是被猛兽所伤,右前腿一小截尽失,血结成冰,卧倒在地,无法行走。她跪在雪地里,远远地用眼神和温声细语安抚它,直到它放下戒备,她才慢慢靠近,拿出随行所带的止血药物给它简单地包扎。她忘不了它清澈的双眼。
时隔几年,她重返那片森林,远远地看见一只高大健壮、身上花纹十分美丽的瘸腿鹿正站在灌木丛后面,用同样的眼睛注视着她。无法想象,它是怎样在弱肉强食的森林里活下来的。
尤为喜欢一句诗——树深时见鹿,溪午不
闻钟。
有生的数年中,可以与一只野生的鹿相遇两次。唯独他,心底蛰伏隐秘多年的他,杳无音讯。
再听闻,是隔着一纸请柬。
“怎么,有错误吗?”
周得晚见叶余生一时怔住,凑近问。
她摇摇头,合上请柬,抑制住内心的震颤,平静地说:“没有,写得很好。”
说完,转身走向文件柜,背朝周得晚。她佯装寻找资料,泪水却无声地往下掉落,闭紧眼,极力控制。
“周小姐,你先坐会儿,我找点东西。”
道出这句话时,听不出半点情绪,尽管她已泪湿满面。
“好的。”
周得晚的手机响起,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叶余生想,电话会不会是任临树打来的?
接通电话的周得晚似乎并不熟悉电话那头的人,在询问了一句对方的身份之后,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一言不发地听着电话。
渐渐地,整个房间都陷入一种可怕的安静之中,令叶余生感到恐惧。当你明明和一个人共处一室,却忽然听不见任何声响,周遭戛然而止,包括呼吸声。
等叶余生听到收音机掉落在地上,这才转身,却已经来不及了。
周得晚像失去魂魄的幽灵一般,目光呆滞,死气沉沉,竟悄无声息地爬到了窗台上,左腿已经迈出了窗外。七楼,足以致命。
这变幻实在是太快了。
攻读心理学多年,重度抑郁症患者叶余生见过很多,可这种情况闻所未闻。
“周小
姐,你现在很危险,池医生马上就到了,你想想你的未婚夫,他不能失去你!”
她冲到窗户旁,试图抓住周得晚的手。
不料正处在崩溃边缘的周得晚拼死抵触,右手在叶余生的脸上深深地抓了一下。
根本就不给她挽救的机会,周得晚呢喃一句“他在楼下等我”
,接着身子就往下倾倒。那一瞬间,叶余生拼尽全力冲上前,遗憾还是太迟了,双手在空荡荡的窗口静止住。
她没能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
叶余生整个人,顺着窗户的墙壁,慢慢瘫软在地。
桌上放着的那张婚礼请柬,依旧鲜红喜庆。
楼下,尖叫声四起。
一个身穿咖色大衣的男子从黑色车子里冲出来,抱住倒在血泊中的周得晚,痛心疾首地大哭。
周得晚当场死亡,她是第二个在叶余生面前自杀的人。
第一个,是叶余生的母亲。
几分钟后,警车驶来。
直到警察找上楼,叶余生仍没有从恐惧和自责中回过神来,无法回应警方的问询。她双手抱头,痛苦不已,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那么迅速地消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只差一点点,她就能抓住周得晚。
任临树推开人群,大步直接跨到叶余生面前,三名男警员伸手拉住他,却被他甩开,他一只手紧紧提住她的衣领,将瘦弱的她腾空拎起,贴着窗户高举,青筋显露的拳头抵住她的脖子,悲怆地咆哮道:“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你说啊!”
她无望地垂下眼帘,闭上眼睛,就算他要把她丢出窗外,她也愿意依从。
任临树的冲动行为让四下的警察齐刷刷地掏出警枪,对准他,用法语警告他——不许动,否则将立即开枪。
幸好池之誉赶了回来,向警察表明身份以后,忙用中文对任临树解释:“任先生,我很理解你的悲痛,但我相信叶余生没有过错。是我拜托她帮我先接待周小姐的,你要怪,就怪我回来晚了。何况,我办公室有摄录设备,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调取录像查看。”
任临树缓缓松开手,指着叶余生的脸,冷冷地说:“好,叶余生,你给我等着。”
分别十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他并没有认出来她来,而是扼住她的脖子,要她给他的未婚妻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