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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外间李栩荒腔走板地哼着不知什么地方的小曲,萧辰静静不语,想着自己的心事,眉头不自觉地颦起……
二十年的生死茫茫,而今的顺德府,究竟还有多少人能记得当年的都督,能记得当年之事?
连坟头都不知在何处;或者,是连坟都没有。
叛国通敌,何等大罪,那坟头上可有立碑呢?
马车似乎咯到块石头,重重的颠了一下,车内的某人似乎不慎撞到头,尽管强忍着,还是能听见她闷哼的声音。
萧辰回过神来,此时才想起马车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叫阿猫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爹爹对你很好。”
他的声音很轻,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在自言自语。
白盈玉微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不能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在你心里,你爹爹算是个好人么?”
他又问,声音轻柔地近似于叹息。
“……嗯……”
白盈玉试探地应了一声,以便确定他是在与自己说话。
萧辰微叹口气:“他一定,待你很好吧?”
也不管他看得见看不见,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在我心里,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最好的爹爹。我五岁那年出疹子,发高烧,他就整夜整夜地抱着我,哼歌给我听……”
她的眼底有了泪光。
萧辰听着,涩然笑道:“我七岁的时候也发高烧,难受得厉害,是我师父整夜整夜地背着我。
“你也是出疹子?”
“不是。”
他轻摇下头,“眼睛被毒蚀了,解药也不管用。”
“原来你……”
她轻掩住口,未再说下去,却压抑不住心中的吃惊,她一直以为他是先天目盲,却未料到是被毒瞎了,忍不住叹道,“怎么会有人这么坏,居然对一个七岁的孩子下毒!”
萧辰苦笑,不欲谈起那事,此时心神皆被拉回眼前,又想起另外一事:“眼下官府皆以为你已死,你这姓名也不宜再用,你自己须得另外想个姓名。”
白盈玉点头:“自姑苏往开封时,为了躲杀手,我就换了名字,叫作阿碧,以后也不妨都用这名字。萧大侠,你觉得可用么?”
教养所至,她最后礼节性地问一句。
“你自己的名字,又何必问我意见。”
萧辰淡淡道,他向来是不愿管别人闲事的,只觉得白盈玉连这种事情都问他意见,实在多余。
而见他语气冷漠,白盈玉以为他有何不满,不由解释道:“阿碧本是我的婢女,算是因我而死,我……”
萧辰打断她,替她说完:“你是想说,你用她的名字,亦是纪念之意。”
“嗯。”
萧辰冷冷一哼,道:“你自爱唤什么,与我无关。不过那婢女当真可怜,生前卖身于你家,现下死了,连自己名字都保不住。”
“我、我、我与她感情甚好……”
“那我问你,倘若将来有人提起白盈玉三个字,想到的却是另一位女子,而不是你这个正主。你可会欢喜?”
萧辰口舌锋利,几乎是永远占理,白盈玉又怎会是他的对手,结结巴巴了半晌,也想不出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只好低低道:“那我换个名字就是了。”
“我说过,你自爱唤什么,与我无关。”
萧辰复淡道,别开脸,不欲再与她说话。
白盈玉低垂着头,绞着衣袖一角,苦苦思索一个不会招惹到他的新名字。
之前同他、莫研、宁晋一起前往开封时,她便知道萧辰性情阴晴不定,难以相处。但当时因有莫研在旁插科打诨,也未感觉如此难受。而到了此时此刻,她方才觉得难受万分,觉得对于面前这个人来说,只怕自己是做什么错什么,永远都一无是处。
到客栈打尖时,趁着李栩到后院给马喂草料,她找了个当口也跟过去。
“李大侠,我有事想请教你。”
她站着李栩背后,细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