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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躲藏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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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当晚荀安就拉了个她在那个世界里所交的朋友,一块出来喝了点小酒,一口气把她的那点感情问题给全盘托了出来,当然,里面也免不了会提及到这个世界的秘密。

按理来说荀安不应该把这些说出,但怎么说呢,一是她已经憋到了极限,人总得给情绪找个出口。二是她觉得她这朋友脑回路够超脱,感情经历够丰富,与自己的关系也够好,如果说有谁能承受如此沉重的现实的话,那么她算一个。

三是,她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有灵魂的存在,如果有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恐怕与艾米共享同一灵魂。

她令荀安感到熟悉,熟悉到什么都想对她倾诉。

遗憾的是荀安的这份信任并没有换来对方贴心的帮衬,只见这才烫了波浪卷的小姑娘一听这个世界快完蛋了,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暗恋已久的学姐告白,按她的话说就是“世界毁灭了,时间不等人,爱要大声说出来”

,然后连桌上的酒都没喝完就消失在了荀安的眼前。

之后整整三个月没联系荀安,但通过她的社交账号能看出,这人和那个什么金发学姐挥洒青春去了,哪还记得什么荀安还有杜芢。

第四个月她倒是抽空给荀安发了一条简讯,说是等世界毁灭了,给她立一块最显眼最帅气的碑吧,还配了个傻乎乎的q版神像表情。荀安想了一想,给她发了一条“如果有可能,你想不想做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人,去下一个世界生活”

的讯息。但直到世界真的毁灭,荀安迎来又一次失败,都没等来她的一个回音。

后来荀安在新世界的荒凉沙滩上给她立了一块粉色小型金字塔的碑,杜芢也来帮了忙。这碑大约一人高,表面涂满了亮粉色的漆,远远看去,远比远方的白色山脉要更像一个画面的中心。

直到建好了碑荀安才回想起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关于那个情感问题的解答,她半句都没跟自己说啊!

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不胜枚举。

人们来来去去,而她已不再把这当做生活的重心。

因为在更多的时间里,她在与杜芢忙碌。

忙着在城市最高的楼顶上击落太阳,忙着在午夜无人的街巷里捡取星辰。

忙着呐喊,忙着清醒,忙着革新。

忙着在城市沦陷于火焰之前拥吻,或是在万千眼线之下扮演着最相像的敌人。

荀安自然没有忘记这一切的原点与自己最初的祈愿,她知道这是一场为死而生的旅途,也记得在终点她将只能看见自己的死亡与恋人的失望。但在更多的时候,她就像生者不想死后事一般,自动过滤掉了于此相关的一切想象。

她相信着在自己登上顶峰之后她真的会如成神般地将一切想通,她把生命寄托于对巅峰体验的幻想之上,把一切结成乱麻的思绪丢给了未来的自己。

她不觉自己已沉溺于梦中,不敢承认她早已把自我埋在了那道割伤的皮肉之间,阻碍着它本身的愈成。

但偶尔,偶尔她也会对上那双灰白色的美丽眼睛,涌上脑海的,永远都是横在生命与死亡之间最俗的那一道思绪。

“这是真的吗?”

她问杜芢。

“什么真的?”

正趴在她身上帮她解扣子的杜芢微微抬头,荀安久违地看向了她那颗不明显的痣。

“你是假的吗?”

她换了种说法。

“我当然是假的。”

杜芢笑了,荀安希望她不要暗中嘲笑自己因为她这句话而害怕到加速的心跳。

“更为真实的我,不是还躺在那个布满了显示屏的小房间里吗?你也一样。”

杜芢用手在荀安的心脏处画圈,也可能是在描摹着那个房间的形状,“但是啊,安,我不觉得这边的虚假就低于那边的所谓真实。你不觉得,比起那边像死了一样躺着的我们,这边的一切,都要显得更加鲜活而真切吗?”

她的这种语气令人感到熟悉。好像总是这样,比起谈论烟,谈论夜晚,谈论荀安,谈论着梦境的杜芢永远都是更为真实的那个杜芢。只有这时,荀安才能从她的神态里感受到那么一抹过去的她们。

虽然杜芢可以说是完全理解错了荀安那句疑问本身的意思,但没关系,殊路同归。荀安喜欢这时候的杜芢,喜欢她说起真实与虚拟时候的表情、语气、眼神。这装不满半勺的真实也足够将氛围滋润,她想要的就只有这么一点而已。

荀安抬起右手,向前伸去,伏于身上的人很识趣地侧了侧身子。但荀安的手却未像她预想的那样不露痕迹地拂过一片土地,而是留下了更为浓墨重彩的一笔。黑色的墨如一划力不从心的笔画,从腹部的中心向外衍生而去。荀安不记得自己洗完手后又从哪里往拇指上蹭到了这些诡异的墨水。

尽管杜芢表示并不介意,荀安还是急忙停下了手头上的事,去拿了毛巾来给杜芢擦拭。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于黑色的区域,先别听那轻微的气声,别去想其他的事。她看着那条突兀的曲线,感觉它像伤痕,像文字,又或者,像一条黑色的龙。

黑色的龙。

那之后她也见过黑色的龙。

就在某个有着东方色彩的绮丽游行之中。

那时她就站在道路一旁的吊脚楼上,望着底下上百花车驶过。天空是金色的,将晚不晚。用木头与纸张所糊出的巨兽们在霓虹灯与灯笼所照出的那一条相比天空更为明亮的大道里穿梭,沸腾的人群穿着他们的民族服饰围绕于那些庞然大物的两侧,咏唱着赞颂生命的歌。

窗子上,平台上,被砖瓦所覆盖的屋顶上,到处都挤满了人。只有一人没有被那些造访人间的巨兽给勾走心魂,那就是站在她身旁的杜芢。她只是低头思索着什么,嘴里偶尔嘀咕着几句荀安听不懂的算式,她总是如此,被一些微不足道的事物触及灵感,然后就沉浸于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不再听闻窗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