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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核桃(第1页)

小时候总记得那一方阳台,几许月光残照。小丫头窜上窜下,老人弓着腰,小马扎外露一地核桃。悉索剥壳夹杂几椰头爆响,小丫头笑嘻嘻着把白嫩的核桃填进鼓囊囊的腮中。“好吃吗?”

“好吃!”

老人也笑,她记下了,孙女爱吃核桃。

自打那时起,阳台上老屯了一麻袋青核桃。她砸核桃,总让人有些紧张。她的手和核桃那样像,同样的干枯黝黄,那隆出手背青筋,和核桃的凹凸起伏的外壳一样,坚硬又倔强她厚厚的老花镜下,核桃仁裹着紧密的褐衫,她会小心的剔除,仔细到不放过一星半点儿棕黑的皮把她的指缝塞地乌黑,留下白嫩的果实,小小的,被她用手绢呈着,一个两个,不时一座可爱的小山,是她的一个下午。她一个也不舍得吃,托着一手的核桃,放一些到餐上,放一些到孙女的写字桌上。她就在门缝里静静瞧,瞧那灯光下写字的大姑娘,她咪咪笑。

敲敲打打的响声盖过了岁月流淌,岁月的流淌有时也不比榔头咣当一下来的漫长。

“外婆,走了。”

“上哪去啊?”

“租的房子,离学校近,现在时间紧啊。”

“噢”

,她局促地坐着,“可常回来啊,我给你剥核桃。”

她还是老在阳台,慢悠悠地剥核桃。她把如水的一日光阴一半剥了山般高的核桃,一半呢,偶尔抬抬酸的脖子看看夜色里如血液般流淌的车流,红潮中茫然搜寻着。有时突然站起,拿着剥一半的核桃,贴着窗眯愣半天,又不动声色地扭头扎坐到小矮凳上,默然地继续剥着那未完的核桃。

剥着剥着,剥到华灯初上,剥到两手空空,剥到车流止息,道路空旷。摇摇晃晃站起来,慢慢推开房门,桌上尘灰依旧,只是核桃微黄。

她颤抖着托起手绢,摇晃着走向垃圾桶,愣了半响。抓一把泛黄的核桃,放到干裂的唇里,一下一下,缓缓地咀嚼。

啪嗒——房门掩上,没人知道生的事,感情从不留痕迹,连写字桌上那被拭去浮尘的一角,也会被岁月淡忘。

几轮寒暑,依旧学业匆忙,只是夜灯下手边再也没了那一小堆山核桃。有时寒夜惊醒穿过走廊,老人不在,阳台仍旧盛满月光。想起刚才梦里,你和我说让我安心学习,你给全剥了我爱吃的核桃。?

【我太爱这篇了呜呜呜看一次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