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1页)
卢家在开矿和冶铁上缺乏经验,但他们有自己的铸造工匠,所以甫一接手凛尘堡,就大刀阔斧地更换了铸造坊里原本的工匠,换上了自己从容州聘请过来的。除了几个特别听话能忍的旧人,曹肆诫已经很难在这儿看到熟悉的面孔了。
他去拜访了三位被开掉的铸造大师傅,把他们请来铸造坊,给自己提提建议。
三位大师傅原本是不愿意来的,卢望均的做法着实寒了他们的心,他们已经私下商量过,要去别的地方谋生了。他们与矿工和冶铁师傅不同,开矿的人离不开矿山,冶铁的人离不开冶炼炉,他们的手艺是可以随身带走的,哪怕去其他城镇做个普通铁匠,也不怕没饭吃,何必受这份委屈。
要不是入了冬,想在这儿安安稳稳过个年,他们早就举家搬迁了。
曹肆诫带着三位大师傅走进铸造坊时,此起彼伏的打铁声似乎停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明明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周围却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三位大师傅也觉得不大自在,四下看了看,卫师傅突然说:“那不是老郭吗?”
老郭原本也是大师傅的身份,之前好几个年轻人都是他带出来的徒弟,卢望均本打算连他一起赶出去的,架不住他跪地磕头,声泪俱下地请求让自己留下,这才给了他机会,只不过从大师傅成了小工,工钱减少了许多不说,还要处处看旁人脸色。
听到那声招呼,老郭避开了曹肆诫和昔日友人的目光,身形显得越加佝偻了。
见他在帮着给卢家的工匠打水淬铁,卫师傅痛心道:“老郭,你一身铸刀的好本事,好不容易求着留下来,就是给别人打下手的?”
周师傅拉了拉卫师傅说:“他家的难处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重病,瘫痪在床,膝下还有三个幼子要照顾,最小的还没断奶,要怎么拖家带口地搬走?只盼着留下来,全家能有口踏实饭吃,要不还能去哪儿飘零?”
卫师傅气不过,暗自咬牙:“那就留下来铸刀就是了,如今这算什么,姓卢的非要这般磋磨人吗?”
向师傅道:“罢了罢了,咱们自身都难保,还要替他打抱不平吗?要是还想给老郭留点面子,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做好咱们的本分就行了。”
曹肆诫对四面八方的探究视线置之不理,领着他们来到自己的铸造台前,现江故正用圆棍在台子上砸核桃。
一棍一个,力道刚好,砸破了外壳,果仁分成四瓣。
“来这么早?哪儿来的核桃?”
他问。
“卢家过年给铸造坊工匠的,容州核桃,比你的米面金贵多了。”
“再金贵又如何?总要让人先把肚子填饱了,才有闲情去品尝珍馐美馔。你问问矿山村子里那些人,是想要我的米面,还是想要卢家的核桃。”
江故自己吃了些核桃,给曹肆诫分了点,提醒他:“我大致看了下,卢家出的样式可比你多多了,箭矢至少有十种,盾牌大约有八种,挑都能挑花了眼。”
曹肆诫不屑地哼了声:“做得多有什么用?终归只会选出一种来,他们怎么那么喜欢把力气使在刀背上?”
“你的箭矢只有三种备选,盾牌只有两种,那么有信心能赢他们?”
“我拿去给军器监看的只会有一种,品质与造价最平衡的那一种。”
曹肆诫转向三位大师傅,说道,“眼下我还无颜挽留你们,我得做出来好东西,才能证明自己有资格成为凛尘堡的主人。我从前顽劣,自知经验尚浅,今日请三位来,就是想请你们指点一二,还请大师傅们不吝赐教。”
说着,他取出三张箭矢的图纸,两张盾牌的图纸,让三位大师傅各抒己见,看看还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看到曹肆诫画的图纸,卫师傅愣了愣:“这是少主你自己画的?”
曹肆诫:“是。”
周师傅欣慰道:“谁说我们少主不学无术,只知道贪玩胡闹的?这不是颇有几分天赋嘛,我看看,箭簇重量、箭羽长短、箭杆打磨……盾牌的外形、立地的位置、表面纹样、肘持的高度……这些细节全都考虑到了,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