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第1页)
他一抬頭,程荀那如水般明亮清澈的眼睛直直望著他。他一愣,好似心中最陰暗難言的角落,都被這?雙眼睛看透。
他慌忙補充,「我並?非嫉妒或是見不得人好。只是這?曲山伶俐得嚇人,又是半道才入府的,平日裡的行蹤雖然並?無不妥,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越說越無力?,「我只是……我只是擔心你,怕你被騙。」
程荀緩緩放鬆緊繃的手?指,語氣平靜,「你放心。我也只是順道讓他幫忙買些東西而已,我自己會小?心的。」
「你也別胡思?亂想了,你在書房這?樣的重地伺候這?麼多年,少爺心中還?是看重你的。」程荀安撫地對他笑笑,轉過身,臉上的笑就落了下?來?。
松煙望著她的背影,欲言又止。他想說自己並?非為了少爺的重用才出言詆毀他,而是……
庭院裡最後一點殘紅打著圈落到他腳邊。
他望著那凋零的花瓣,難以欺騙自己。
他也是人,也會有野心和嫉恨。他五歲起就在少爺身邊伺候,十多年的辛勞,難道真的比不過那曲意逢迎、溜須拍馬的小?子麼?
還?有程荀。若是他被那小?子擠走,程荀會不會更看不上他了?
程荀的背影消失在白牆黛瓦之間。
他握住拳,心中思?緒翻湧。他想,他遲早要揭穿曲山那小?子的真面目。
程荀匆匆走回偏房。正是午後,屋外?陽光刺眼,胡婉娘此時正在午睡,輪到玉扇當值伺候,她暫且能休整片刻。
她仔細關好門窗,愣怔地坐在矮凳上。
她沒想到,曲山的手?段,不、或許說應該是晏決明的手?段,居然如此之快,區區一個月,就在胡品之身邊安插上人手?。
她心跳如擂鼓,滾燙的血液遊走全身,在經絡里激盪。
她期待已久的那一天,是不是也快了?
胡思?亂想半天,她又想起松煙的話,蹙了蹙眉,心想,該找時間讓曲山提防點松煙。
她一邊想著,一邊拿過竹籃,收拾晏決明送來?的東西。
松煙的話令她咋舌。過去的松煙,為人坦蕩大方,從未在她面前表現過如此一面,可今日,他語氣里那明晃晃的嫉恨和妒忌卻讓她心驚。
原來?,嫉妒是無法隱藏的。就算刻意埋在心底最深處,也會一不留神,從眼裡、嘴裡冒出來?。
她不無譏諷地想,世上總說女?人善妒,卻從沒見誰提起男人的善妒。可男人面對競爭和威脅時,不也是擺出那副強撐著保持體面、實?際不堪一擊的脆弱模樣麼?背後詆毀、使絆子都是常有的事,為何留在史書之中、被千古恥笑的卻是女?人的身影呢?
手?指觸碰到一個堅硬的物體,她回過神來?,低頭望去,竟然是只樸素的鐲子。
她心中不解,又在竹籃的墊布下?發現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鐲子作防身用,遇險便輕旋內圈機關。紙上還?仔細畫了鐲子的內部機關,細緻地寫明了鐲子的用法。
程荀小?心翼翼拿起鐲子,果然在內圈看見一個小?小?的裂縫。她輕輕旋開那裂縫,裡面藏著一個凸起的機關。只要輕輕一按,鐲子外?面,那層看似裝飾的鏤空處,就會射出數顆針尖大的暗器。只要對準要害,一擊即能斃命。
程荀心跳怦怦。
她盯著鐲子看了半天,心想,只要她願意,現在就能了結胡品之的性命。
半晌,她才平靜下?來?,找了個木盒,好生收起那鐲子。
讓胡品之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於暗器,實?在對不起她蟄伏胡家這?麼多年,也對不起直接間接死在胡家人手?里的那麼多條人命。
他們也該嘗嘗手?無寸鐵,只能跪在地上、涕淚橫流地求饒的滋味。
午後,程荀按時走到晴春院。胡婉娘剛剛睡醒,氣性正大,一個剛來?的小?丫鬟,戰戰兢兢給她梳頭髮,只因為選了支她不喜歡的蟲草簪,就被她推到一邊,狠狠訓斥了一頓。
程荀走上前,默默扶起想哭卻不敢哭的小?丫鬟。那丫鬟將將十歲,長?得瘦小?,站起來?還?沒到程荀肩膀。程荀眼神示意她出去,自己走到胡婉娘身後,先是為她揉了揉後頸,又拿起木梳,一下?下?從頭頂通到發梢。
她輕車熟路安撫著胡婉娘,胡婉娘甚至沒有睜眼,也能知曉來?的人是程荀。她終於順氣,閉著眼睛,語氣滿足,「這?麼多年,還?是你靠譜。」
「將來?,我就是嫁去天涯海角,也是要將你帶走的。」
程荀手?上一頓,抬眼望著銅鏡里饜足安逸的胡婉娘。
她聲音輕柔:「姑娘愛重奴婢,這?是奴婢的福氣。」她故作誇張,「便是姑娘要趕玉竹走,玉竹也不願意呢。」
胡婉娘被她故作諂媚的語氣逗笑了,「我趕你幹嘛?這?麼多年,我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也就是你順我心意。」
胡婉娘的奶娘身子骨不好,早些年就被胡婉娘送回溧安老家榮養了。胡婉娘氣性大、不好伺候,這?麼多年下?來?,能安安穩穩待在這?晴春院的,也只剩她和玉扇了。
胡婉娘又貫是個心氣高、不甘居於人下?的。玉扇性子耿直,對主子倒是忠心,只是遇上了胡婉娘與人爭鋒的局面,往往是那個火上澆油的。最後,多半還?得是靠程荀在其中周旋、緩和。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