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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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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第1页)

「知秋身微力絀,唯有一死,才能解了宋家的困局。」

裴出岫沒想到他有這番心思,一時心中震動非常,只是她慣來冷清,面上沒有露出旁的神色,依舊語氣淡淡道,「林公子不愧為譽滿京城的少年才子,氣度胸襟非尋常男兒可比,令裴某敬佩。」

「只是裴某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男人微仰起頭,卻仍是忍不住小聲抽噎道,「裴大夫兩度救我性命,自然沒什麼不可說的,不妨直言。」

裴出岫遂直言道,「在林公子看來,當日二皇女殿下命人責難你,是孰人過錯?」

那夜畫舫上的情形,他至今回想起來,仍舊驚恐到渾身顫抖。可他身為伶人,哪裡能指責酒客的不是。原本供酒客消遣,就是伶人應該做的。更何況二皇女殿下地位尊崇……

見他不出聲回答,裴出岫又問道,「那你認為宋二小姐在二皇女面前將你救下可有過錯?」

「宋小姐自然無過!」這回男人答得沒有絲毫猶豫,他的聲音帶著顫抖,即使目光沒有焦距可臉上神情卻是那樣堅定。

「好,既然宋二救你無過,那麼過錯便不在你,在二皇女,我說的可對?」

「裴大夫!」林知秋淚盈於眶,渾身已是顫抖得不能自抑,「……此言乃是大不敬!」

自從三年前林府滿門猝然獲罪,他閱盡人情冷淡、世態炎涼,深知螻蟻不可撼樹,對皇室威嚴的恐懼已然銘心刻骨。

他又怎敢……

裴出岫伸手握住他顫抖的手,安撫他道,「林公子既無過錯,便沒有自罰的必要。宋二冒著大不韙之險救你,難道是為了將你送上絕路的嗎?你口口聲聲說不能陷宋家於不義,可曾想過你這一死,會置親手救你於水火的宋二於何等境地?」

「你想眼睜睜地看著宋家在京中變成一個笑話嗎?」他看不見她面上神情,可她的聲音那樣清楚地傳到他耳中,「那樣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罷了。」

如果你死去,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罷了。

好熟悉的話語,林知秋本就心神鬆動,此刻陡然渾身一震,驚駭到說不出話來。

三年前他在獄中乍聞爹娘死訊,後來長姐被敕令流放邊疆生死不明,那時的他真的再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即使被釋出重獄,他卻孤身一人趁夜去到郊外的永明河,想要一死以追隨她們而去。

在湍急的水流中,是一把紫竹簫救了他的性命。

記憶里救下他的那人也是這樣對他說的……

如果你死去,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罷了。

在那些最煎熬的日夜裡,這句話成了支撐他活下去的信念。

想到此處,林知秋多日的鬱郁終於崩泄,他聲嘶力竭地哭喊著,「不,裴大夫,我不想的!」

拔除痹症固然疼痛,但是卻難以避免,身為醫者的裴出岫對此再清楚不過了。

裴出岫鬆開他的手,替他掩好被子,「好好睡一覺吧,林公子。有什麼難處,明日我們一道去想對策,你要記得如今你並非一個人在面對窘境。此仗未到最後一刻,難言輸贏,可誰先放棄了,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罷了。」

裴大夫的話深深地烙在他的腦海里,伴隨著她屋子裡散不去的濃郁藥香,林知秋睡了自三年前抄家以來最安穩的一覺。

~

男人入睡以後,裴出岫無處可去,索性到前廳整理起了藥簿。

此刻,天還未亮,醫館外沒有半個人影。裴出岫以筆蘸墨,在空白藥貼上緩緩寫下「林知秋」三個大字。

當真是天意弄人,從前身在郢城她便對他頗有好奇。可如今相見,彼此卻是在這樣的境地。

她忽的回想起十五歲那年,母王心疾復發驟然病逝,她接到宮中傳召第一次來到京城,為的不是承襲爵位而是請聖上恩准她跟隨師傅四處雲遊治病。

倘若有幸,她合該能與那位名冠京城的才子見上一面。可那一年,傳聞他生了一場大病,纏綿病榻數月不曾在京中露面。

再後來她離開京城,一走便是六年。

直到三年前,聖上派數道加急令,急召她回京入宮為太皇君侍疾,她這才重又在京中安定下來。

彼時,科舉舞弊之案已然定罪,宋家長女宋詩意為替林府求情受到聖上重責,接回府中時人已然氣若遊絲。便是後來宋大人不親自登門來請,聖上早已暗中遣人命她前去救治。

原來當年之事,她亦未能置身事外。

裴出岫心道,也罷,便是無關緊要之人,她也不能當真見死不救。更何況林大人從前受師傅敬重,她替師傅照拂林家遺孤也是應當。

宋二此舉固然會惹得六皇子殿下心中不快,可以他之心性也不會當真對林公子趕盡殺絕。反倒是二皇女鳳煊,她交往不深,聽上去卻是個極難對付的人物。

京城之中,能對中宮稍加震懾的除了聖上便只有岐王殿下。岐王殿下膝下無子無女,素來視她如親出,她若修書一封請岐王庇佑,未必不能護住一個罪臣遺孤。

一邊忖度著,裴出岫手下不停,已然寫好了送往岐王府的書信。身上沒有佩印,只好隨書信附上了岐王殿下贈予她的百日宴之禮,一串佛珠手釧,是這些年遊歷在外也始終未離身的物什。

本不欲牽扯進京城中這些是非,然此事性命攸關,她也只得勉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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