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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全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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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2页)

阿鹞泪水涟涟,回握住他的手道:“爹,我知道你为阿谦哥哥气不过,你这么做,也是气自己当初不作为。我知道你很后悔,他活着的时候你总是既欣赏又忌惮,对他不够真心,可他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不管如何,湖田窑还需要你当家做主。你以后别再意气用事了,好不好?”

徐忠被女儿道破心事,当真伤心地红了眼睛。

他对徐稚柳,用八个字形容最为恰当,既爱且怜,既恨且恶。每每看到他,就会联想到自己膝下无子的隐痛,想到他拒绝入赘成为他的女婿。

徐稚柳越好,他心间隐秘的痛苦就越深,是以这么多年,他看似对徐稚柳掏心掏肺,什么都交给了他,可他从未有一日,真正地拿他当过自家人。

直到徐稚柳以身殉窑,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有多离谱,此时后悔已然来不及。

面对阿鹞,他强打起精神,维持一个父亲的颜面,宽慰道:“好好,你说的话爹爹都记下了。你回去后切记不要表现地太过忧虑,若是消息传出去让周雅知道,误了你的婚事就不好了。”

“我才不怕,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留在家里陪爹爹。”

“傻孩子,你嫁人离开这是非之地,爹爹才能安心啊。”

“爹爹,我不许你说丧气话!”

阿鹞反手,牢牢包住徐忠颤颤巍巍抖的手。她知他是害怕的,这些日子的粗狂行事,不过仗着声音大,勉强壮胆罢了。

可他能为徐稚柳做到这一步,阿鹞亦觉得骄傲。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阿鹞轻声耳语,“爹,你放心,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当晚,徐鹞托人引荐,入了鹤馆。

这时节还能在鹤馆饮酒作乐的,除了为富一方的权贵,也没什么人了。阿鹞找不到接近安十九的门路,想折中去求张文思,却说张大人近日迷上了修道,正忙于修建道场,完全没功夫搭理闲人。

万般无奈下,听说徐大仁和这两人走得近,恰好徐大仁是出了名的色中饿鬼,引荐人就道,“莫不如你去找他试试看?”

说这话时,引荐人将徐鹞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露出几分兴味的笑来。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换个清淡菜色,想必也很不错。

就这么着,徐鹞被带到徐大仁面前——苏湖会馆的头,日前也进了三窑九会,是景德镇有头有脸的人物。

先前他为了抢黄家洲的地盘,曾几次请徐忠等人去做戏,阿鹞不止一次听徐忠背后骂他,为富不仁的家伙,枉费名字里带仁,还是大仁,白瞎了父母一番的用心!

徐大仁做的恶事不少,侵占黄家洲地盘只是其中一桩,似徐鹞一个闺中小姐,也对他的恶名如雷贯耳,可见找他帮忙是个多荒谬的主意。

阿鹞一入内就心生退意。此时再想离开,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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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梁佩秋。

那日她和王瑜争吵,前往江水楼见安十九时,王瑜还在气头上。她以为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王瑜就会原谅她,收回先前放出的狠话,谁知她淋了一夜的雨,回去竟被挡在安庆窑门外。

王云仙也一宿没睡,红着眼和她在门内外对望。

两边仆从小厮整装待,防贼似的防着两人。王云仙只往前走了一步,就立刻被挡住。他无可奈何,只好退后到原位。

“那日我想去找你,他们也是这样拦着我不让我出门,我强行要闯,他们就把我关了起来。方才我和老头说,再不放我出门就一头撞死。原以为还要和他拉扯个几回,谁知他这么好说话,轻轻松松给我开了门。我马上就来找你,可他们却说,老头不认你了,以后你不再是安庆窑的人了。佩秋,这是真的吗?你为了救徐忠救湖田窑,把我们都舍弃了吗?”

“云仙……”

“够了你别说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从来没有选择过我。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连老头和安庆窑的安危都不顾了,这样值当吗?”

看她衣衫尽湿,一身狼狈,王云仙猜到结果,不觉一笑,“或许你觉得值当吧?为了那人,你向来如此狠心。罢了,就当我王云仙一腔真心错付,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昔日约定全部作废,那劳什子的繁墙夜话,不闻犬吠,全当放屁!”

梁佩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