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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教坊司,一生都是贱籍,原来这些嬷嬷,曾经也是台上风光的乐伶,如今却只剩下台下的腌臜了。
曲完毕,湘贵人满面羞怯,正要退回下首的座位上,却闻上首有人叹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一曲之间,便可见旖旎风光!”
却正是皇帝坐于中央,温言赞叹道。
底下有细细的诧异声,众嫔妃大都出自世族名门,即使是寒庶的小家碧玉,也都久浸宫中——
钟灵不想就这样葬送一生。
“来而不往非礼也,太后既然给了我那般隆重的招待,我不。回敬一二,也未免单调。”
永安王觉她的舞艺赞不绝口,善善却没给人好脸色瞧,永安王倒也没和一个小奶奶计较。
只是有一天,永安王身边的太监忽然找上了钟灵,说是永安王即将前往封地,在此之前,想同善善私下见上一面。
钟灵不懂,永安王要见一个乐人,直接传召就是,为何偏要在夜里,将人幽约到宫中偏僻处?
那太监却说:“善善姑娘就这丁点年纪,殿下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能觉她做什么?即便有那个想法,也要等她再大些不是。殿下不明着传见人,也无非就是不想在事情确定前,闹出什么非议,坏了她的名声。”
“什么事情确定之前?”
钟灵问。
“自然是……带她走的事。”
老太监意味深长地答。
钟灵动摇了。
知道善善不会同意见永安王,她便偷偷帮着老太监把善善骗到了一间废宫殿中。
钟灵还没看到永安王就被老太监赶走。
所以不曾看见,在她走后,老太监是如何将善善一把抱住……
善善杀人了。
她衣衫不整的跑出来,嗓子因哭喊、挣扎,有一种近乎撕裂的疼痛。
她才知道,儿时饿肚子的哭声是哭不坏嗓子的。
下了好大的雨,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条衣带,不敢放下。
夜雨雷鸣之中,有人同样孤身穿行在宫中。
善善疾步狂奔,却不敢回到教坊司去。她跑到湖边,几乎想跳进湖水,把身上的肮脏洗干净。
“我要是不听话,明日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我腰上有颗玉痣了。”
“咱家手有分寸。不会很疼的。”
善善捂上耳朵,却无济于事。雨声为何不再大一点?
跳下去吧。
跳下去就再也听不到这令人作呕的声音了。
虽然她冷得发抖。
慢步徐行的太子,就在这时与人不期而遇。
善善将他领到那间宫殿外,自己却不敢进去,只哆哆嗦嗦递上那根衣带:“我就是用这个,勒死了他。”
萧无谏接过了衣带,却低手,探入她披罩的斗篷之下,替她环腰系好:“在这儿等我。”
善善忍着恶心没有取下衣带,只是用力把他给她的斗篷拢得更紧,还有那把伞——
那么紧。
就好像是飘风泣雨之中,她与人世最后的牵系。
萧无谏转身进了殿中。
出来的时候在衣袍上缓缓擦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