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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开的门户之中,一道昏暗的青衫走近了。室内的余光映照着苍白的长发、映照着一双冷漠肃然的眼。
薛简来得太快了,通报的消息还来不及传递到赵怜儿手上。
两人顷刻如临大敌,盯着薛简慢慢逼近——或许是想到薛道长为人良善,并不轻易杀生,赵怜儿的神情稍微和缓了些,露出笑意问:“道长怎么来这里了?还没有天明,我请道长做的事还未完成呐。”
薛简走入明亮的烛光之下。
随着他靠近,赵怜儿面前那把被绷带、麻绳,乃至于符纸层层捆绑封存起来的东西猛然震颤起来,那是一个长条状的武器,上面的红绳突然抖动起来,带起一片铃铛的碰撞乱响。
“咦?”
江世安下意识地望过去,见到铜铃乱动,心口猛然一悸,“风雪剑居然真的在她手里,我还以为连这个也是骗你的。”
薛简注视着她按住风雪剑剑鞘的手,沉默而又目不转睛地看着,瞳仁漆黑,这目光跟他撕下百面书生脸皮之时,近乎相同。
它被重重的符纸和红绳包裹着,穿着铃铛的绳结不停地震响。
这把跟随江世安十几年的剑,在他精纯内力的喂养下变得极其锋锐。它渴饮过无数人的颈项鲜血,就像众人以为的那样——风雪剑近乎有一种“魔性。”
名剑的强悍令人觊觎不已。
薛简站定在两人面前,他的神情看不出受骗的懊恼、也看不出被欺瞒的怒火。这双眼睛极其淡漠,静静注视着赵怜儿持剑的手。
“我要将这柄剑,连同那个孩子,一起带走。”
道长如是说。
赵怜儿面色微变,笑道:“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道长没有完成我的嘱托,却又提出这样的要求。这孩子被魔剑欺骗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身世,我正要收养他认作义子,怎么能让道长带走?”
罗辰是她获取望仙楼传承的钥匙,如果没有他,就更没有可能和平地从守陵人这里取得内功和遗产了。
薛简道:“若我跟百花堂的那位小天女相互搏杀,你是会把风雪剑交给胜者,还是让洗红棠埋伏在外,一举除掉两个敌人?”
赵怜儿微微一怔。
她愕然了一瞬间,随后放下团扇,语气依旧那么娇软和气:“道长这是说得哪里话?百花堂乃是邪派,妾身与她们不共戴天。”
说罢,她持剑起身,双手捧住那把铃铛轻响的魔剑。
越是靠近江世安、靠近薛简的方向,这把魔剑反而愈发安静下来。它身上的红线不再颤动,铃声也没有再度震响。赵夫人扣紧剑身,走到薛简面前,微笑道:“我怎么会骗你呢,这就让妾身解开符纸,为道长验验货吧。”
她抬起手,从剑柄边缘解开红线。就在剑柄上红线脱落、符纸散开的刹那,赵怜儿握紧剑柄,一身柔婉和气猛地转变为滔天杀意,在眨眼的一瞬间,这道血红身影骤然狂攻而来。
连最敏锐的江世安也只来得及说:“小心!”
纵然薛简一直防备,却因注意力被分去鉴别这把风雪剑,不能完全专注。他只来得及侧身腾挪,轻功在狭窄的方寸之地施展不开,瞬息被赵怜儿手中的剑刃刺破肩膀,压着旧伤,穿向锁骨。
薛简浑身一定,退开一步将刺进骨里的剑身拔开,抬手与她过招。
赵夫人突然发难,占据上风。说来也怪,她的用剑风格乍眼望去,竟然极似江世安,连那份刺骨凌厉都学得有八分像。
江世安发觉这一点时,眉头紧锁,凝神观察:赵怜儿的手背上浮现出一道血红的印痕,在握着风雪剑时,曾被江世安内力浸润过的名器颤抖不已,红线沾上血迹,而赵夫人像是在跟着这把剑,来学习自己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