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噩梦(第2页)
紧接着段晴拔掉煤气管,将煤气罐拖动到客厅,丈夫当初买房时,自己还和他抱怨过房间太过深陷,客厅和房间隔太远,可是现在却多亏了他。
段晴不禁笑了,自言自语:“第二有什么不好。”
怪物一瘸一拐的缓缓朝她走来,段晴将煤气罐放定,为母则刚吧,她想,平时也难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个人抱得动煤气罐。
很快罐内的石油气,充斥了空间,段晴将阀门开到最大。
走进厨房,拿起灶台上即将爆炸的瓦斯罐,红赤的罐体将她的手烫伤,可她没有感觉,而是笑着哼着一歌,孩子仍旧在啼哭,以前听得厌烦的哭声,她此刻却务必珍惜。
好像再抱住,在亲吻一次你,我的宝贝。
怪物扭动着身躯挪步到罐前,段晴将瓦斯扔向罐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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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匆匆停住车,没管它是否熄火或占道,刚出车门的我便愣住了,那间昔日为我亮灯到深夜的家,此刻浓烟滚滚,红热火光照亮了半壁楼房。
我痛苦地跑进楼道,撕心裂肺地号叫,楼道内黑烟未能遮挡我的眼,中途我也不知摔了多少跟头。
进到家门站定。
烧的面目全非的客厅,赤红的瓷砖碎裂,蠕动着半死不活的黑色液体。
视线转向厨房,那是一具半跪着的尸体,早已化为焦炭。
那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那具我拥抱了无数个夜晚,抚摸过无数次的躯体,我青年时朝思夜想的躯体。
一支时断时续的哼歌,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歌声,跨越了熊熊烈火,环抱住我。
眼泪早已湿润了前胸。
你死之前想过什么,段晴。
我想趟过火焰的潮息,走向段晴,与她相拥,亲吻她残缺不全的躯体一死了之,在这炽热的天地间永生。
一阵尖利的孩提打断了我如梦如醉的思绪,是我们的孩子。
救赎我吧,救赎我这个被命运玩弄的失败者,事业和家庭都被我毁掉,我却在那两地的中途享受苟活,我明明可以在总部中惨死,可以在家中为妻子争取活命的机会。
我无法再失去,我需要守住我最后应得的。
我踢开房门,趁着罪恶的火舌没有染指我亲爱的孩子。
抱走她,呵护着她,跑出家门,临走前与妻子最后的对视,跨越阴阳的回眸,生的希望我带走,死的孤寂你暂且一人承受。
对不起,我是个懦弱的人。
消防来的时候,火已经烧的差不多了,我只记得我摊跪在楼下的草坪上,怀中抱着我亲爱的孩子。
当一位年轻的消防员来询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时,不禁吓了一跳,我知道那沾染了黑灰与泪水交融,扭曲着的怪笑的脸,一定很狼狈。
肾上腺素褪去,剧烈的疼痛袭来,人类的痛觉是否包含心痛,心痛又被分到第几级呢,我不知道,因为心,早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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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我带着孩子找到齐淼,听说他在那场屠杀中得以幸存,他躲在保洁大妈的拖把柜里,在那狭小的空间内,目睹了屠杀的全过程,真是十足的懦夫,当然,我没资格说他。
齐淼找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结了婚,可是多年不孕,于是我主动想将孩子托付给他们,我向其表明自己没有资格做孩子的父亲,我思考了很久。
齐淼征询了妻子同意,当时的他也明白了我所经历的,沉默的点了点头。
孩子很安分,自从那件时候再未哭闹,苦命的孩子。
临走,齐淼说送送我,于是将孩子给了妻子抱着。
在楼下,我们一起抽了烟,送上车时,他给了我一拳,他说对不起,我却觉得我是应得的,心里顿时舒服不少。
之后的两个月他打来电话说孩子取名叫段依云,我只是干笑,并告诉我,以后不要再提孩子的事,依云不应该去承受我的痛苦,从此断绝孩子和我的联系,同时让我放心。
我也还是干笑。
后来上级传达指示说要建立伪人防卫局,我以极其强烈的意愿通过了审核,而齐淼选择留在重新修缮后的公安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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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眼前女人的眸子,长久难以平息心情。
“王守羲的故事就是这样。”
宋局平淡地结尾。
车内的暖气消失殆尽,狡猾的寒气占领着空间。
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心跳停止了,窗外的是纯洁的冰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