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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淮正站在門外,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向淮……」林霽愣道。
向淮看了他一眼,沒吭聲,從他身邊擦過去,走進了房間,宋伶然看著他沉著臉的模樣,竟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這樣的向淮讓宋伶然覺得有些陌生。
向淮盯著宋伶然,沉聲開口:「你要趕林霽走?」
他一個直白的「趕」字刺激了宋伶然,宋伶然尖聲喊道:「難道我願意這樣做嗎!是誰逼的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到最後幾個字時嗓子已經啞了。
「我怎麼逼你了?」向淮的手在身側用力地攥成拳,怒色再也無法遏制,在他的臉上張牙舞爪,「明明是你們一個個都來逼我!我真想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什麼了!」
「我就是喜歡林霽,我才不管你們怎麼想,誰他媽愛怎麼想怎麼想!」向淮氣得兩手不知道往哪放,在空中狠狠地亂晃了兩下,「林霽就要在這住著,誰都不能讓他走!」
他看向宋伶然的眼神陌生而疑惑,像是宋伶然突然變成了一個奇怪的物種:「你到底是誰啊?你還是不是我媽?」
宋伶然的嘴唇都在顫抖,她站立不住地踉蹌了一下,靠在了牆上。
「向淮!」林霽上前兩步抓住他的手臂,「這件事我來跟你說!」
宋伶然說:「別管他,讓他說。」
「我他媽哪說錯了,」向淮眼都氣紅了,「你們老是說別人怎麼怎麼樣,以後怎麼怎麼樣,哼你們說實話吧,就是你倆接受不了,你們覺得丟人,才說那些有的沒的!」
「說什麼以後的路難走,難走不他媽都是你們的功勞?別拿什麼為我好當幌子了,你們明明只是為你們自己想!」
「向淮!」林霽低聲喝道,不顧他的反抗,強硬地剪了他的手,要把他拽出房間。
向淮是不瘋則已,瘋起來就是大的,說話根本不過腦子,火氣越說越大,直想蹦起來,把天花板都頂穿。
他紅著眼惡狠狠地瞪林霽:「你他媽別碰我!我還沒找你這孫子算帳呢!」
「你閉嘴!」
「你他媽沖誰喊呢!」向淮氣壞了,雙臂瘋扭要掙開林霽跟他干一仗,林霽的臉色卻猛地變了,鬆開他朝宋伶然跑過去。
「然姨!」
向淮回過頭,驚恐地睜大眼,他看到宋伶然意識不清地倒在地上,而林霽沖他吼道:「打12o!」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向淮都有些模糊,他的耳朵里像是蒙了一層紗,所有的聲音都顯得遙遠而不清晰,瓮瓮的,他聽不清,只能茫然地被林霽扯著走。
等到了醫院,宋伶然進了急救室,向淮盯著被緊緊合上的門,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
「向淮,淮寶……」林霽的聲音也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過了很久才逐漸清晰起來,那層紗終於被刺破了。
「沒事的,」林霽看他的神情正常了,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別怕。」
向淮抿著嘴唇一聲不吭,眼睛通紅,他的手無意識地抓著林霽的衣角,那一塊布料已經被他攥得皺巴巴的。
林霽蹭了蹭他額頭上的汗,語氣是尚未散盡的驚惶,重複道:「沒事的。」
向淮和林霽並肩坐在外面的長椅上等了半個多小時,這段時間裡向淮一聲不吭,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扇門。
直到宋伶然從急救室里出來,被送進普通病房,向淮跟進去。
宋伶然閉著眼睛,臉色在病床白色被褥的映襯下更是沒有一絲血色,顯得無比憔悴。
向淮只在病床邊站了一下,目光就迅地移開,甩下一句「我去給我爸打電話」,快步走了出去。
樓梯間裡沒有人,向淮直接坐在了樓梯上,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他的怒火還未落下,就被恐懼取代,跟做夢一樣。
向淮坐了好一會兒,才掏出手機,找到向啟的號碼,撥打出去,等待那邊接通,他做這一切的時候都很冷靜很正常,然而當向啟的聲音出現,他的眼淚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掉了下來。
「怎麼了?」向啟沒聽到聲音,奇怪道,「向淮?」
向淮嗯了一聲。
向啟聽出了不對勁,聲音猛地沉下來,問道:「出什麼事了?」
向淮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開口聲音里還有止不住的哽咽:「我媽在醫院,現在沒事了,你下班了過來。」
「我現在過去,」那邊傳來窸窣的聲響,應該是向啟在收拾東西,「在哪家醫院?」
向淮說了,向啟說「好」,一邊和旁邊的秘書迅地交代接下來的事情,向淮剛想掛斷電話,向啟又安慰他道:「沒事的,別害怕,等我過去。」
向淮含糊地應了一聲,迅地掐斷了電話。
他坐在樓梯上很久沒動,樓上樓下偶爾傳來一些人聲動靜,卻又好像隔得很遠。向淮耳邊迴響著向啟的最後一句話,林霽也是這樣對他說,「沒事的,別怕」。
他一直覺得自己很厲害很獨當一面,但真正遇到事情,他好像永遠都是被保護的那個。
向淮突然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這感覺和聽到施法說要退學的時候有些類似,都很龐雜,很模糊,像是一團白色的霧,他偶爾能看到幾條閃現的黑色脈絡,卻又沒法全頭全尾地徹底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