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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霁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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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頁(第1页)

後來,他終於睜開眼看周圍的世界,只看到無數雙窺視的眼睛,好奇的,嘲諷的,可憐的,他們的眼睛變成了嘴,視線變成了喋喋不休的吵嚷,他覺得自己像是一件展示品,他的人生則成了一場供人們隨意指摘取樂的戲劇。

林霽沒摻和林家那複雜的關係,而是跟著他姥爺搬進了小院,兩個人一起生活了大半年,那大半年也像一場漫長的沉默的夢,直到又一個夏天到來,在一個晴好的午後,陽光落進房內,灰塵在空中輕飄飄地飛舞,宋伶然問他要不要去自己家住。

房間內陷入沉默,向淮和林霽並肩坐在床沿上,看著窗外寥遠的夜空。

「你有沒有覺得很好笑?」林霽說,「我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這些人產生聯繫,我從出生開始就長在城市,上最好的學校,受最好的教育,學鋼琴學聲樂學繪畫學攝影,去音樂會去藝術展,參加各種比賽拿各種獎,我一直覺得自己站在很高的地方,我甚至瞧不起很多人,然後,我突然間落入一個小城鎮,身邊是我根本不認識的各種親戚吵吵嚷嚷,厭惡我,或者可憐我……」

「我覺得很好笑,」他笑了笑,「跟一場電影似的,但又是實實在在發生在我身上的。」

向淮握住林霽的手,搖了搖頭:「不好笑。」

林霽笑了半晌,突然問向淮:「你知道那兩個人的名字嗎?」

向淮搖頭。

「一個叫林暉,一個叫林曉。」林霽說,「我也是出事之後才知道的。真怪,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可我連名字都是延續他們的。」

原來他從出生開始就並非獨一無二,他的父親是從那兩個人那裡接過來的,連名字都只是另外兩個人的延續。

「你跟他們才不一樣,」向淮說,「他們那麼壞,下次見到那紅毛我捶不死他。」

林霽被他逗笑了:「沒什麼壞不壞的,你要是站在林暉的角度上看,或許就會覺得我才是最壞最該死的那個。」

「我為什麼要站在林暉的角度看?」向淮說,「你是林暉嗎?你又不是,我當然只站在林霽這一邊。」

他說得一派理直氣壯,顯出一份不聽道理的無賴,林霽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突然往後躺在了床上。他看著天花板,低聲笑起來,手臂卻橫在了眼睛上。

向淮看著林霽,房間很昏暗,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五官輪廓,林霽的手臂擋著眼睛,露出來的下半張臉也隱在陰影中。

向淮鬼使神差地湊過去,鬼使神差地在林霽嘴唇上很輕地吻了一下。他說不清自己當時是什麼心理,不緊張,也不雀躍,只是自然而然地湊過去,找了一個他能想出的最親近的方式來親近林霽。

林霽移開手臂,冷冷地看著他。

向淮和他很近地對視了兩秒,然後又低下頭,親了親林霽的嘴唇。

「你別難過。」向淮低聲說。

林霽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向淮這才有些窘迫起來,像是剛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

他乾咳一聲,這就要假裝沒事發生地退回來,手臂卻被林霽抓住,向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林霽翻身壓在了下面。

一個吻結結實實地壓下來,不同於向淮方才那輕飄飄的觸碰,很實在,很兇狠,鋪天蓋地一般將向淮裹挾,他的腦子轟然一炸,瞬間變成了一團漿糊。

林霽吻得很兇,他的舌頭強勢地撬開向淮的唇齒,纏住他的舌頭,用力地裹吮糾纏,向淮連怎樣喘息都忘了,嘴唇和舌尖都麻成一片,他像是陷入了狂風驟雨中,雨水兇狠地打在他的身體上,纏得人寸步難行,在這窒息之中,卻又摻雜著一股令人沉迷的瘋狂的快活。

等林霽終於鬆開,兩個人都氣喘吁吁,向淮更是狼狽,瀕死一般大口地呼吸著鮮空氣,他還沒緩過來,林霽的吻又落了下來,這次溫柔了一些,像是狂風驟雨消停成了中風中雨,向淮缺氧的腦子緩慢地轉動,直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林霽在親他。

等兩人再次分開,向淮手腳虛軟,整個人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你幹嘛呀?」他的嘴唇麻得快沒知覺了,說話也有些咕噥。

「不是你先親的嗎?」林霽說。

向淮一想也是,理直氣壯道:「就是我!老子想親你很久了!」

「嗯,」林霽說,「我也是。」

他說得過於平淡,向淮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傻乎乎地愣了半天。

半晌,向淮眨了眨眼睛,眼睛逐漸放出光來,亮得驚人。

他一把抓住林霽的領口,惡狠狠地啃在林霽的臉上,獰笑道:「終於讓老子等到這一天了!老子要使勁親,親死你!」

他抱著林霽的臉開始啃,像是一年沒吃到肉的狼崽子,啃咬親舔無所不用其極,林霽面無表情地被他親了一臉口水,覺得自己的臉像是狗嘴裡的一塊大白骨頭,先前的什麼鬱結什麼難過都被向淮啃沒了,什麼浪漫什麼甜蜜也都散了個一乾二淨。

「好累啊……」向淮終於親夠了,累得不輕,撲通一聲躺在床上。

「親完了是吧?」林霽起身,「我去洗把臉。」

衛生間裡,林霽對著鏡子,鏡子裡的人嘴唇紅紅的,臉上也紅紅的,不知道是被向淮啃的,還是他自己羞的。

林霽洗完臉回到房間的時候,向淮正趴在床上一動不動,聽到林霽的動靜,他猛地爬起來,臉竟然比先前兩人接吻的時候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