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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堂上,年過半百的耿老太傅這會兒連說話都帶著些許有氣無力。胤礽敏銳地注意到,對方講課時目光總要往後堂懸著的自鳴鐘上瞅上兩眼。同他一道的還有一旁的胤禔。
「唉,不愧是太子殿下,小小年紀忍力一流。」這種時候都不露半點不端之態。抬起袖子,擦了擦額角點的薄汗,耿大人心下不由感嘆道。
再看一旁幾乎趴在桌面上,渾身上下幾乎只留一了光溜溜的腦袋在上頭的大阿哥。
一眼過後,老太傅忙扭過頭。
「罷了,還是看太子殿下吧,起碼瞧著解暑啊!」
莫名其妙被太傅盯了一整節課,不得不保持端正的胤礽「………」
這一節課於眾人而講可以說尤為漫長。指針剛轉過去的那一瞬間,胤礽分明聽到了對方陡然加重了的呼吸聲。
沒想到耿大人一把年紀,身手還是蠻矯健的。眼看對方靛藍色的衣袍很快消失在眼前,眾人心下不由暗道。
「呼……快,小爺的茶呢!茶呢。」太傅人剛走,胤禔便忍不住大聲呼喊道。
「噗……狗奴才,這茶怎地還是熱的?」一腳踢到一旁的桌椅上,被這見鬼的天氣折騰的,胤禔幾乎壓不住心下的火意。
「不是……奴才…奴才…」額頭上汗珠子一滴滴落下,一旁的小太監幾乎被嚇地說不出話來。
臨座的胤礽很快便注意到了這場鬧劇,一個眼神兒,小夏子便弓著腰提著茶水走了過去:
「這是汀蘭姑娘方才送來的綠豆湯,有清肺抑燥之效,送來的時間不長,應該還涼著。大阿哥若是不介意………」
認出這是死對頭身邊的隨侍,胤禔有些惱怒地抿了抿唇,剛想要硬氣點的說句不用,手上卻已經無比誠實地接了過來。
考慮到這「烈」無人性的天氣,桂嬤嬤熬湯時並未太過濃稠,甚至為了保持微涼,連送來時的食盒裡頭也是摻著冰的。一碗下去,混雜著桂花香味兒的冰豆沙,胤禔苦大愁人的小臉當即好了起來。
費力地捶了兩下衣角,胤禔別彆扭扭地站起身來,剛想去道個謝,然而轉頭卻見對方正一派悠然閒適地同自己對弈。
不說如他這般狼狽,對面的胤礽連額角的汗都沒個幾滴。胤禔剛抬出的腳登時就邁不出去了:
「就裝吧!」
「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氣鼓鼓地回到了座位上,胤禔目光仍忍不住往對面瞅:
被莫名其妙登了一眼的胤礽「……」大哥怕不是給熱出病了吧?
然而事實上,不止胤禔,連身旁的一眾伴讀們都覺得自家太子爺著實太能忍了。覺爾察安隆這小子不知何時悄眯眯地湊了過來,行走間還麻溜地從小夏子手上順走了摺扇:
「殿下,這會兒就咱們幾個,您委實不必過於講究風儀。」眼前這小黑胖說著,還率先將上衫的扣子解下幾顆,露出一大片黑黝黝的胸口來。
聞言胤礽攸地別過雙眼去,實在不忍直視。利落地將手中的白子落下,在一眾人一臉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胤礽終於忍不住揉了揉額角:
「心靜自然涼,孤並未覺難以忍受!」
嗨,這都啥時候了,爺真是太過要臉面了些。
好不容易熬到散學,一眾人前腳剛踏入毓慶宮,就見乾清宮梁公公帶著一眾小侍走了過來,手上還抬著什麼東西。
「慢些,都小心些……」
「梁諳達這是?」問這話時,胤礽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見小殿下過來,一旁正忙過著的梁九功擦了把汗,開口便笑道:「是下頭供上的冰絲象牙簟,今年氣候炎熱,陛下擔心殿下不適應,特意讓奴才早早給殿下送來。」
輕嘆了口氣,胤礽只得強撐著笑道:「勞汗阿瑪惦念。」
晚間,看著已經完全鋪好了的蓆子,胤礽同青玉對兩人對坐片刻,不由得默默無言。
胤礽尚好,總歸是汗阿瑪一片心意。青玉卻是臉都皺苦巴了,他軟乎乎的床呢?誰要這硬邦邦的蓆子啊!
事實上有種熱,叫所有人都覺得你很熱。
不過好在沒幾日,這張「特別」的床總算有了用處。
好不容易到了休沐,看著眼前撅著屁股死死扒拉著床沿不肯鬆手,連身上裹著的大紅兜子都不曉得蹭到了哪裡的小屁孩兒。
胤礽不由得扶了扶額。
「小四,快些起來了!再不回去,貴額娘會擔心的!」
去歲內務府方才修了玉蝶,有賴康熙爺那可怕的孩子存活率,小十一的排行也一躍到了第四的位置。看著眼前死死埋著腦袋,一幅我什麼都聽不懂模樣的小屁孩兒,胤礽簡直都要被氣笑了。
「不聽話以後二哥可就不抱你過來了!」
話音剛落,只見肉嘟嘟的小屁屁不覺顫了顫,小四微頓了片刻,下一秒抱著柱子的小手愈發用力了,一幅死活要擱這兒安家落戶的架勢。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好一會兒,只見小四眼中很快便泛起了水花,儼然有了掉珠子的架勢:
「二……二鍋鍋……」
得了,這調調,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活像個沒人要的小白菜一般。
胤礽無奈敗下陣來,轉頭便對一旁的桂嬤嬤道:「勞煩嬤嬤親自過去,同貴額娘說一聲,就說四弟今日便留在毓慶宮了。」
至於幾位隨行的奶嬤嬤,不用說對方也會好生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