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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隐微药师说完跳下房顶,拦在路中,银光一闪间斩杀了追在抱子妇人身后的两只狂尸。

  奉玄的箭射穿了隐微药师护在身后的妇人的脚踝,那妇人倒在地上,怀中的孩子被扔了出去。她的脸上渐渐显出青紫的尸疫之色,大张着嘴挣扎着想要往前爬,下一刻被隐微药师一刀砍下了脑袋。

  被扔出去的孩子看到母亲被砍头的一幕瘫在了地上,愣了片刻后尖叫了一声,“啊!”

  “娘!娘!”

  奉玄连射几箭压住被尖叫声吸引过来的尸群,没了箭后抛下雕弓直接跳下房顶,一把拽起那个吓傻了的孩子,把他娘的头塞进他的手里推了他一把,“快往灵风观跑,否则你母亲白死了!”

说完拔出刻意剑和师姐挡在了街口。

  那孩子抱着他娘的头踉踉跄跄地跑了。

  狂尸汇集成群围了过来,奉玄的剑上染了血,与师姐且杀且退,费尽力气将剩下的狂尸引进了一条小巷,二人在围墙上喘息了片刻。隐微药师道:“杀了这些狂尸,你我就分开。我们在灵风观再会。若是我一天后没回灵风观,你一定要想办法出城,不要找我。”

  尸群嗅着人气聚在围墙下,巷子很窄,狂尸们堆叠着向墙上爬来,奉玄说:“那师姐一定要小心。”

  “师弟更要小心,凡事知难而退,不必强求。”

隐微药师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我一天后没回灵风观,你好好活着,不要找我。”

  奉玄没有说话,手腕一转使出一招游心殷阳,刻意锋利无比,剑端轻挑之间一颗青紫人头飞了出去。

  “师弟,说‘好’。”

隐微药师和奉玄一起跳下了围墙,两刻刀光剑影后,附近狂尸全都没了头,倒在地上。

  隐微药师没有忘记奉玄还没答应她,她看向师弟的眼睛,“下山之前,师伯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不救不能救之人。”

犹豫了片刻,奉玄答应了师姐的要求,“好。”

  好。不救不能救之人。

  “去吧。”

  奉玄最后看了师姐一眼。既然已经没了箭,暂时也不必背着弓了,他将剑提在手中,沿着大道向南城门方向走了过去。街道两侧的房舍或紧闭着门,或大开着门,都不曾出声音。

  奉玄已经握着刻意剑走了大约三刻,一直不曾遇见活人,只斩杀了几只游荡的狂尸。前面的街上传来哒哒的声音,他再次握紧了手中削铁如泥的刻意剑。

  一匹挂了鞍鞯的马出现在街上,垂下的障泥上溅了血,马蹄上想必也沾了血,在经过之处留下一道血痕。奉玄将剑藏在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马,马儿的性格温顺,于是他翻身上了马,不敢疾行,只拽住缰绳缓缓驭马向南城门行去。

  浓烟和火后余烬飘在空中,天色逐渐阴郁。

  越向城南走,焦糊味与血腥气越浓。前方隐隐约约传来潮水般的痛苦叫喊声,使空无一人的街上更显出别样的诡异。

  马儿不肯再向前。奉玄勒住了马,他也察觉情况有异,明白前方绝不能去,于是抬头望了一眼智门寺的佛塔。城南智门寺中有一幢佛塔,佛塔很高,离他不远。他轻拽缰绳让马儿改了方向,向着智门寺奔去,他需要站到一个足够高的地方,才能看清城南到底生了什么。

  智门寺附近也安静得吓人。地上的残肢和佛寺外墙上的血痕昭示着不久前这里生过的激烈冲突。

  奉玄没有拴马,放那匹马走了。尸疫不会传染马匹,染疫者也只撕咬活人,如果他在智门寺出了意外,那匹马被拴在原地,恐怕会活活饿死。

  智门寺天王殿大门开着,檐角的铃铛随风而动,出细微的响声。智门寺四周皆有围墙,正面可由天王殿入寺,奉玄不打算进入天王殿,飞身跳到殿上,向寺内望去:天王殿后的香海铜鼎中,一指粗的佛香依旧燃着,已经快要烧尽,其后的大觉六师殿被烧塌了一块,青筒瓦滑落,隐约露出殿中佛台上供奉着的佛像。

  奉玄跳了下去,绕过大觉六师殿,向后寻找佛塔。走到摩尼殿前时,他听到紧闭的殿中传出了敲木鱼的声音。

  犹豫片刻后,奉玄将剑插进门缝,顶开了门栓。活人与狂尸,殿中总要有一样。

  第5章佛子1

  不杀不该杀之人

  门闩落地。一团灰色的东西突然冲了过来,吓得奉玄退了一步。那东西在门缝间撞了几次后飞了出去,原来是一只鸟。

  门轴出“吱呀——”

的酸涩之声。奉玄打开沾血的殿门,借着日光看清了佛案上的木鱼,木鱼附近散落着松子。或许是飞进摩尼殿中的飞鸟啄食松子时,啄响了木鱼。  摩尼殿是智门寺中最大的佛殿,斗拱硕大,出檐深远,隐隐有覆压四方之感。大殿之中灯尽火绝,深处黑得厉害,只有巨大的金身佛像微微反出些许光亮。

  奉玄横剑在手,为了防止身后出现意外,进殿后关上了殿门。日光被隔绝在外,殿中黑而寂静,滴水之声清晰可闻。奉玄拿出火折走进殿中,循着血腥气摸上壁画,手指离壁之时,染了一层血污。他向大殿深处走过去,走着走着放慢了步子。地面湿滑难行。

  奉玄蹲下身,借着火折看清了地上的水……血水。他起身时,在模糊的火折微光里察觉到前方有一个人。

  有水滴在了奉玄的脸上,奉玄抬起头,殿顶一片漆黑。锦绣宝幢静静垂着,血水顺着宝幢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