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前世（第2页）

只是，谢千砚回头看了一眼楚见欢，她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颗心慢慢地肿涨起来，谢千砚的呼吸忽然乱了，他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只能强迫着自己转回头，不再去想楚见欢。

这是异样，偏偏谢千砚无法逃避。

这是飞升，谢千砚知道。但是谢千砚不知道，这样的意义是什么。从进入千剑门开始，谢千砚就是为了飞升成仙，但是现在完成了这一切

，谢千砚的心倏然空了一片。

好像有什么东西真的失去了。

“恭喜你，我的孩子。”

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谢千砚无尽的思绪。谢千砚抬头，眼前是一道明亮的光。谢千砚敛下眸中的所有情绪，只是淡淡地注视着前方。

谢千砚没有说话，但是他听到了天道的一声叹息。

那道光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来过一样。若是谢千砚没有听到那道声音，谢千砚或许还会疑心那只是一场梦，但是现在他不会了。

无尽的灵气再次涌入谢千砚的体内，他闭上眼。

脑海中却浮现出无数个他不曾认识过的记忆，但是里面每一个都有楚见欢的身影。

谢千砚的心忍不住颤抖。

在千剑门为他举办的元婴大典上，谢千砚第一次遇见楚见欢。

在下山历练中，楚见欢第一次说喜欢他。

在宗门比试大会上，谢千砚第一次伤害了她。

最后，在这里，他亲手了结了她。

谢千砚第一次感到切身的无措，他不知道这些记忆是从何而来，他之前又是为了什么去掩盖掉这些。谢千砚忽然想起魔尊说过的那些话，每一句都仿佛意有所指。

“你杀了她之后就要来杀我了？不愧是拥有无垢琉璃心的人，真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这里的她难道就是楚见欢？

谢千砚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眶泛起了湿润的水雾。谢千砚茫然地抚上眼，只触摸到一阵凉意。谢千砚垂下头，看着自己装

有心脏的胸膛，慌了神。

体内的灵气开始变得混乱，仿佛里面有一头野兽在横冲直撞。

一股淤血猝不及防地涌上谢千砚的喉间，血腥味在口中化开，谢千砚的唇齿间都是苦涩的味道。脑海中也是一片混乱，都脱离了谢千砚的控制。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谢千砚预想不到的方向飞奔而去。

脑海中突然涌出一大片记忆，几乎要让谢千砚头疼欲裂。谢千砚的瞳孔下意识地收缩，却不能缓解他的半分不适。

熟悉的洞府中，谢千砚看见自己打开了一个瓶子，机械般地吞入几颗药丸。那是忘情散，谢千砚永远不会看错。

画面一转，谢千砚又看见自己在洞府中打坐，嘴里念着清心决。

过了一会，谢千砚又起身，走向了涤心湖。

难道他就是这样一点点地忘记楚见欢的吗？

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用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一点点地磨着自己坚韧的心，刮去楚见欢留下的痕迹。不管多么痛苦，谢千砚都没有停下。

在除去心魔的那一刻，谢千砚真正做到了心如止水的地步。所有的邪念和欲念都在魔气散去的瞬间消散不见，只剩下一个无垢琉璃心在支撑着谢千砚。

谢千砚忽然笑出了声，是一声近乎自嘲的笑。

因为魔尊本就是他的一部分，除去了心魔和魔尊，他成为了真正的一个冷心冷清的人。一颗无垢琉璃心，帮助了他，也束缚了他。

可是现在这

些并不是谢千砚真正想要的。

即使飞升成仙，在想起来这些之后，谢千砚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遭受着无尽的折磨，那是一种无异于凌迟的酷刑。

哗啦一声。

谢千砚弯下腰，一时之间喘不上气，他死死地捂住胸口，眉头聚成山峰一样。

是道心碎掉的声音。

他的无情道，还是坏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谢千砚忽然释然了，他抿了抿嘴唇，就这样倒在原地，等着命运将他带走。

等着和楚见欢的再一次相遇。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聊胜于无的赎罪吧。

反正他是逃不掉的，从始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