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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安翻身上馬,走出幾步,未聽見身後響動,她轉頭道:「愣著作甚,走啊。」
6沉之下巴抵在胸口,悶聲應了,只是那通紅的耳根怎麼也遮不住。
不遠處的山丘上,謝秋娘望向那團沖天的火焰,脫下了身上紫綾綢衣,拋入風中。
她輕聲喃呢:「少年郎啊,願此生可期。」
第35章
春秋末年那會兒,李長安成為江湖上盛傳的女魔頭時,前前後後冒出了不少自稱她追隨者的門徒。那時的李長安六親不認,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斬一雙。倒是為江湖無形中斬草除根了好些心術不正的邪魔歪道,可惜世人不領情,還煽風點火說她是窩裡鬥。若不是她無心顧及這些流言蜚語,莫說如今的百年茂林,就是再過三十年這江湖也茂盛不了。
玉京樓這個名字聽起來跟邪魔歪道極為不搭稱,李長安當下有些後悔,不應就這麼輕易的放走了謝秋娘。
走了一晌午,李長安便琢磨了一晌午,而6沉之始終默不吭聲的跟在後頭。李長安悄然勒停了馬,饒有興致的看著6沉之垂著頭從她面前走過,且渾然不知。
「我說6丫頭,你也老大不小了,與你同齡的閨閣女子早就嫁做人婦,孩子都生了一窩,你怎還跟個小姑娘似得?」
6沉之嚇了一跳,抬頭不見李長安身影,這才尋聲朝後頭望來。見李長安笑的一臉促狹,狠狠瞪了她一眼,便又扭過了頭去。
李長安拍馬趕上,與她並肩而行,有意探過身子去湊到她面前,笑道:「日後若是遇上青年俊彥,我也給你做做媒?你看先前那個徐士行如何,倘若真如他兄弟所言考上了功名,倒也算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良人。而且那夜喝酒時,我瞧他似乎對你有點兒意思?」
6沉之殺機暴漲,轉頭盯著李長安,咬牙切齒道:「那一槍怎沒把你心窩給捅穿。」
李長安愣了愣,此時6沉之才發覺,她離李長安的鼻尖不過一寸,她甚至嗅到了李長安身上昨夜殘留的酒香。她的目光不自覺的往下走,落在那兩片唇瓣上,先前那一幕如驚雷般一閃而逝。
6沉之慌忙別過臉,渾身如燒紅的生鐵一般滾燙。
李長安哭笑不得的坐直了身子,轉了話鋒道:「你說那玉京樓是魔教,且與朝廷有牽扯,這些都是從哪兒聽來的?我記得你先前提起過,此次是你頭回出遠門。」
如少女般情竇初開的女子細若蚊聲道:「家中不時有客來訪,我從那些人口中聽來的。」
李長安哦了一聲,拐彎抹角又轉回了方才的話頭上,「你娘親就不曾為你尋一門親事?」
6沉之沉默了半晌,嗓音恢復了平靜,道:「提過幾次,但都被父親拒絕了,如今他們已不在人世,便沒人再提起過。」
「你娘親也……」
從北雍孤身而來的女子輕輕點頭。
人力有盡時,無為而無不為。
李長安有些頭疼,先前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個姜公主,身邊又多了一個6丫頭。若早知這丫頭迂腐不化,一根筋到了這種地步,當初就不該賭那場玩笑話。
二人沉寂了一陣,李長安驀然感慨道:「6丫頭,日後你若嫁不出去可如何是好。」
顯然不曾為此思慮的6沉之一臉莫名其妙,瞥了李長安一眼道:「成日喊我丫頭,你不也沒嫁過人。」
李長安噗嗤一笑,自嘲道:「算起來,我比你大上六十多歲,喊你丫頭都亂了輩分。再者說,我一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誰敢娶我?」
6沉之看著那雙笑起來彎成柳葉的丹鳳眼,不置可否。只是心中悄然冒出個念頭,如李長安這樣絕無僅有的女子,誰人可配?
之後,二人在路上遇到了一樵夫,打聽之下得知離此三十里外便是揚州城,李長安顛了顛鼓囊的荷包,盤算著入夜時進城好好享樂一番。6沉之疑惑的問銀子從何而來,因早在黑水郡時李長安順來的銀子便所剩不多,又在謝秋娘的酒肆大手大腳,按理說應是見底了,即便一分不剩也不足為奇。李長安卻故作高深,道了句子曰不可言,搪塞了過去。
就在6沉之心底即將生出個可怖的念頭時,李長安驟然停下了馬,回頭望向天際。6沉之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略顯暗沉的天幕一片空蕩。
她忍不住問道:「出了何事?」
話音剛落,二人便瞧見一抹白虹當空掠過,轉瞬即逝。
李長安心頭一驚,二話不說策馬狂奔,見狀,6沉之只得緊隨其後。二人馬不停蹄,狂奔了半個時辰後,穿入了一片密林中,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李長安忽然縱身躍起眨眼間便消失在了交錯縱橫的枝椏里。
失去控制的馬兒放緩了步伐,6沉之拽住韁繩,也放緩了度。她雖詫異卻不禁生出了幾分疑惑,她尚可感知到李長安就在前方不遠處,而這般迫不及待的模樣似乎從未見過。
密林之後傳來涓涓流水聲,6沉之乾脆下了馬,當她撥開面前的繁茂枝椏時,眼前出現了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那襲熟悉的青衫便立在溪邊,她身前有一白衣女子,腰間懸著一柄銀雕白鞘劍。
6沉之看著那白衣女子,漸漸失了神。
青衫配白衣,勝卻人間無數。
李長安笑容和煦,略有調戲之嫌的道:「咱們是不是挺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