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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名场面醉酒念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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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第1页)

扶着受伤的明镜大师回到木楼,天鱼已经是薄暮。知道今日受了挫败师傅心情不好,弱水和烨火都不敢多话,只是默默掌灯。坐下来才一会儿,便有听雪楼子弟前来送饭。

看着那个不过十多岁的年轻弟子手脚麻利的布菜,张真人思虑了一下,问:“萧楼主在么?”

那个听雪楼的小弟子头也不抬,回答:“楼主吃过晚饭,便出去了。”

“哦…”

张真人点点头,看看一边的明镜大师,继续问,“那么,靖姑娘可在?贫道和明镜大师,有事同靖姑娘商量。”

“靖姑娘也不在。”

小弟子回答着,忽然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哦?靖姑娘去哪里了?”

有些奇怪的,张真人问。

小弟子抬起头来,将手中的饭菜布好,将手在布巾上揩了一揩,笑嘻嘻的回答:“靖姑娘么,自然是和楼主一起出去了。”

等的他退出去,张真人摸着胡子叹息了一声,过去问在榻上打坐的明镜大师:“大师,下来用些斋饭可好?”

明镜大师须花白的脸上都是憔悴之色,半晌没有回答,忽然睁开眼睛,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好重的阴气!”

“今日是七月十五。”

弱水伶俐,在一边脆生生答了一句。

听了弟子的回答,张真人也是一怔,脸色不觉变了变:

七月十五。原来,今天竟已是盂兰盆节,众鬼的节日。

“我不知道苗疆竟然也过盂兰盆节。”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站在河流边,看着水面上星星点点漂浮的灯光,白衣男子叹息了一声。

旁边绯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俯下身去,将手中一盖素白的莲花灯放入水中,轻轻一推,看着它顺水流下。她站起身,微微闭目,合十默念,神色静穆。

萧忆情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薄暮中临风祈祷的绯衣女子一一这一个瞬问,她眉目间的神色是如此安宁淡远,完全不同于平日里那种清冷孤傲。

河的上游有不少人在水边烧纸、施放河灯,到处都是喃喃念经祈祷的声音,有苗人也有汉人,那些声音传入风里散开来,有一种奇异的氤氲的感觉,让人听了有些安定到神思驰然。河面上漂浮着千百盏河灯,映得水面一片晶莹,宛如琉璃世界。

他知道,她是为了在南疆死去的父亲祈祷。

这么些年来,虽然阿靖一直都怨恨父亲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自刎,扔下她一个人在江湖间。但是看得出,她内心依然是怀念着那个死去十多年的父亲的一—那个曾令天下武林闻之变色的邪道魔头。

“令尊的魂魄,或许早已经进入六道轮回,转世为人了。阿靖,你又何必太在意。”

许久,见她睁开了眼睛放下手,萧忆情淡淡劝慰。

然而,阿靖看着水面上那一盏渐渐漂远的河灯,嘴角浮起的却是冷漠的笑意:“我父亲生平杀人无数,他生前也戏说:他怕死,因为死后地狱便是他之所往—一偏偏我娘生性纯善,却是应去极乐世界的。……所以我父亲说,他要活长命百岁才好。”

“令尊令堂,可谓是伉俪情深。”

仿佛触动了什么,萧忆情的声音里有些微的叹息。

阿靖没有说话,一袭绯衣在夜风中如同蔷薇花般盛开。

河上,那些河灯缥缥缈缈,真的犹如漂往另一个世界,虛幻若梦。

过了许久,阿靖才低低开口,道:“可惜我娘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一一那些正道人在括苍山联合伏击我爹,我爹血战良久,终于护着我们母女杀出重围。

“狂奔了三十里,好容易坐下来歇息,我娘将一直抱在怀里的我递给我爹,说手乏了、要爹替她抱一下一一然后,就在刹那间,她委顿了下去。

“我那时候惊叫起来,看见娘娘的背心原来插着一柄短刀,血流满了整个后背!不知道是方才围攻中哪个人戳上去的,然而娘居然还能抱着我、一直逃出了三十里才倒下……”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默然转过头去看着天上一轮满月,不说话。

“你母亲非常爱你,阿靖。”

萧忆情垂下眼睛,看着水波一次次漾上岸边。他的眼睛里,忽然也有了闪亮的光芒。

“是的……我学武艺的时候,还一直在想:娘究竟是修习了什么功夫、居然中了那样的一刀,还能抱着我跑出三十里?”

唇角带着些微的苦笑,绯衣女子静静地摇头,“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那不需要练什么武功一一因为娘爱我,一定胜过自己。”

“是。”

萧忆情不做声的吸了一口气,他只是短促的回答了一个字,但是声音亦然有些微的颤抖。

阿靖蓦然回头,冷冷道:“所以,我有时很恨我的父亲!娘死了以后,他就变了一个人一一我八岁那年他终于熬不过了,在我睡着的时候用血薇割断了脖子。等等我醒来的时候,他的血浸了我一身……他不曾考虑过我,所以他自顾自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