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第2页)
赵见秋笑问“儿子,怎么一路都不吭声”
庄凡心挤出个笑,不知如何回答,走到安检队伍的末尾,他假装翻找身份证来逃避父母的调侃。
恍然间,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身后远远的,有人大声地喊,庄凡心。
顾拙言带着高烧的虚汗奔来,人潮熙攘,他一声声喊得声嘶力竭,跑到安检口附近,他终于看见了庄凡心的身影。
“庄凡心”
他刹停在原地,“回来”
庄凡心冲出队伍跑到顾拙言面前,他伸手擦拭顾拙言额头的汗水,对不起,对不起,重复不停地说。
顾拙言垂眸看他,已无通话中的冷硬,仅余最后的理智“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
庄凡心道,“我所有的担忧都是错的,你的爱慕者,你的父母家庭,我以为会有一日横生出枝节,但你每一处隐患都抵抗住了,到头来懦弱反悔的人原来是我。”
顾拙言抱住他“我真的恨你,恨了你一天一夜。”
他微微闭目,蹭着庄凡心柔密的丝,“你上车一走,我就只剩下害怕。”
庄凡心抽泣着“我真的喜欢你我想告诉你如果我爷爷好了我就回来别的都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了”
他泣不成声,语句混乱,“但我不能不能再随便承诺了。”
庄凡心已没有几分勇气和信心,最后一句,他那么小声地说“如果你喜欢了别人,我也会祝福你。”
顾拙言擦掉他脸上的泪,却擦不尽,时间不早了,庄显炀和赵见秋在后面喊他。“庄凡心,你记不记得。”
顾拙言道,“那一次在画室你求我当模特,说会答应我一个条件。”
庄凡心点点头,他记得,但顾拙言始终没提过。
“我现在想好了,你必须要做到。”
“以后无论怎么样。”
顾拙言贴住庄凡心的耳畔,“不要忘了我。”
他们早已引人注目,庄凡心点头答应,后退开,向顾拙言挥了挥手。然而一转身,他望着庄显炀和赵见秋,迟钝两秒,扭身冲回顾拙言的面前。
众目睽睽的人潮中,庄凡心攀着顾拙言的肩膀吻了上去。
他胆小,怯懦,优柔寡断,这是他最勇敢的一刻。他要告诉他爸妈,他在这里有一份牵挂,永远也不会忘记。
唇齿分开,庄凡心道了再见。
转过身走向安检队伍,他终于崩溃地放声嚎啕。
庄凡心离开的当天下午,顾拙言高烧四十度进了医院,断断续续一个星期才康复,之后,薛茂琛主动提出让顾拙言回去,顾士伯和薛曼姿也答应了。
榕城已是伤心地,趁着寒假,顾拙言和顾宝言办了转学,兄妹俩一起回了家。春节待在顾家大宅,薛茂琛和顾平芳品酒论道,登门拜访的小辈后生几乎踏破门槛,总之很有年味儿。
顾拙言却是恹恹的,整日闷在自己的独栋别墅不露面,偶尔出来遛一遛邦德,立在草坪上便犯起癔症。别墅的门设在北侧,一面纯玻璃,进门是十几平的玄关,他坐在门后的沙上换鞋,经常换完就一动不动地坐着。
苏望、6文和连奕铭来找他,打球,玩游戏,躺着不动干聊天,看似热闹,其实他没有丝毫念想,只一味游离在外。
顾拙言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才脱敏,然后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他几乎放弃了社交,所有精力都投入在学业中,新的学校也有他出柜的流言,久而久之,关于他的绯闻被更新覆盖,只变成他的成绩如何好,竞赛奖项如何多。
顾士伯和薛曼姿也生一些变化,他们没再回避过儿子性取向的问题,会客、闲聊,哪怕是光鲜的交际,当话题不小心提到那方面,便大方承认,不觉丁点难堪。
渐渐的,顾士伯陪顾宝言看完了一整部动画,虽然看完才得知,顾宝言背地里跟保姆说,我都几年级了还看动画片,成全我爸的父女情好累。
这个家里开始有一些温度,一些啼笑皆非的琐事,父子俩近半年没吵过架,只薛曼姿过一次脾气,是因为现顾拙言学会了抽烟。倒也没作起来,顾士伯替儿子开脱,抽得不凶就随他去吧。
顾拙言也记不清是哪一刻形成的习惯,第一次抽是在榕城的天中,小角落,他找篮球队那几个人讨了一支。第二次是几个月前,突如其来的感觉,像被缠匝得太紧急于寻个豁口,他找家里的园丁要了一支,一边抽一边听对方讲家里各种花的花期。
他问,能种榕树么
对方说,北方不太好种。
噢,顾拙言点点头,抽完走了。
后来他开始自己买烟,有时候万宝路,有时候雨花石,不拘于什么牌子,偶尔在路边的小市随手拿一包就抽。他也没什么瘾,可能隔十天半个月才想起来抽一支,尼古丁的味道他并不眷恋,貌似只为了吞吐。
吹出一口白烟,四肢百骸跟着彻底放松。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顾拙言就算找八十位名师辅导也会空闲几天,他和6文去吃潮汕牛肉锅,抽疯,吃完回家跟着煮饭的阿姨学厨。
顾拙言曾经高傲地说过,聪明的话,没有什么学不好,但在学习煮饭这件事上,他破天荒地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择菜练了三天,切菜练了一周,手指上的纱布缠了整整十天。
有个人说,希望喜欢的人为他煮饭,不嫌弃他挑食。
顾拙言念叨这句话,冒着气死阿姨的风险,扎在厨房学会几道拿手好菜,甚至学会切蓑衣黄瓜。
那个人还说,希望喜欢的人陪他看喜欢的电影。
顾拙言找几部影片苦练,自己看总是困,便带顾宝言去电影院看,请连奕铭他们看,票根积攒了一厚沓,他终于能完整地看下来那部甜蜜蜜。
一进入高三,顾拙言着手准备留学事宜,顾士伯和薛曼姿变得紧张,旁敲侧击地问他打算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