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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可晓得,原来你去了书信约见陆家公子事,夫人和老爷早便晓得了。他们舍不得打你,便想出了这出戏,想叫陆公子无脸再娶你。你看看,都是为了你,所以承春就得做那抛头露面之事,送音也被老爷私下交代了,换了你书信,观荷也被安排了去见证这一切。”
关百合脸上泪痕未干,又留下了热泪,转头说道:“我娘被赶出了府,我日子也不好过,不过妹妹还是要感谢姐姐,这么多年对妹妹爱护,妹妹心里记着,妹妹都记得。”
“你莫做傻事,回来啊。”
关碧儿瞧见关百合手里明晃晃短刀,又急又怕。
关百合眼里满是绝望,木然说:“原本以为还能活下去,可没想到观荷也死了,妹妹不想活了。”
“想想你娘,想想你生母,你忍心她一个人吗!”
婉苏叫道。
“我被押到家庙里苦度余生,再没机会出来,这与死有何区别?娘她依旧见不到我。若是叫她晓得我被关庙里,定会煎熬一生。不如便是意外死了,如此她老人家伤心一阵也就罢了,好过生生熬着。”
关百合释然说道:“妹妹再求姐姐件事,时不时去看看我娘,算妹妹后一次求姐姐了。”
“你说什么胡话!说什么胡话!”
关碧儿痛哭,心如煎熬。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两位大人,承春是我杀。那姓陆贼人见了承春相貌便顿生歹念,承春也是不自爱,两人做下那苟且之事,人家却不认账!”
关百合恨恨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若是能有来生,我还是同她们两个,一辈子守一处,一辈子。”
关百合顿了顿,又道:“当时我见那姓陆走了,便上前质问承春,一言不合便失了心智,将她掐死,本以为循着姓陆手印,便能掩盖自己手指印,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将那随身带着翡翠珠子遗失。连爹爹都晓得了,将我毒打一顿,我本是死不开口,哪想他活活打死了我所有丫头,还要将我送入家庙。什么都没了,活着也是无趣。”
“无事,爹爹不会为一个丫头要你命。”
关碧儿哭得梨花带雨,被王取扶住站立不稳。
婉苏听了这话,不自起来。虽说自己不是丫头,但现身份毕竟还是冷府下人,不免低了头咬咬嘴唇。
忽地,一双手牵住自己衫角。冷临微微侧身,伸手将自己拉向他。
婉苏顿觉心里暖暖,这是鼓励、后盾、安慰意思,抬头看向他侧脸,依然冷峻。
“不是他要不要我命事,我本就不该出生这世上,对于爹爹来说,我是多余,对于夫人来说,我是碍眼,对于娘来说,看到我便是眼泪,不如随她们两人去了。”
关百合冷笑道,声音开始嘶哑,说得断断续续。
“妹妹以为姐姐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我们做女儿,哪个不是父母肉,但是父母也是整个家族,他们要为整个家族着想。你以为姐姐过得好吗?姐姐也得嫁给不喜欢人,你晓得吗?爹爹为姐姐觅婿,是如何纨绔不羁吗?姐姐还不得忍着,要为整个关府着想,才是我们本分。”
关碧儿说完,哭得是撕心裂肺。
王取听了嘴唇微颤,不自觉又将关碧儿拉紧。
“至少,爹爹还未拿你婚姻大事做阶梯,妹妹如若到了姐姐这步,又有何作想?幸好姐姐与陆家公子并无情意,如若两小无猜情意,此番退婚便是拿刀子戳你姐姐心啊!”
关碧儿哭得声嘶力竭,又道:“你回来,你听姐姐话,爹爹将你送入家庙,只不过为避风头,待这事过去了,便将你接回府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多好。你想想以往般情意,姐姐教你刺绣,习字,多好!”
关百合似有松动,毕竟观荷同承春死了,还有亲娘,再有一丝希望,还是希望能母亲跟前膝下承欢。
“你回来,莫傻了,姐姐回府叫爹爹将你送到外头庄子里将养一段时日,再将你接回府。爹爹若不应,姐姐便以死相逼不嫁了,咱们姐妹一心,一定好好。”
关碧儿见关百合似被说动,心里一松。
“姐……姐。”
关百合再说话,便觉嗓子发紧,竟不能完整突出一个词,心里一惊,难以置信地皱了眉毛,赶忙说道:“爹爹给我喝药,喝……药……”
关碧儿也呆了,忙喊道:“回来。”
“爹爹要毒哑我,像送音……那般……”
关百合眼里满是惊讶,满是不信。
“不会,不会。”
关百合大叫,声音如鬼魅般嘶哑,随即又将双手放到眼前。“为何看不到,为何?天黑了?爹爹要毒瞎我。”
忽地大笑,是那种声嘶力竭笑,是那种绝望无助笑,是那种释然决绝笑。随即拿了短刀深深插入自己脖颈,接着滚下了深沟。
婉苏吓得紧紧抓着冷临衣襟,王取则将失控关碧儿紧紧抱怀里,任其捶打撕咬也不放手。下人们已经跳下去救人,关碧儿是个千金小姐,本就没多大力气,此时也只能软着身子哀嚎。王取紧紧抱着关碧儿,下颌抵着她头,另只手拍着抚慰她,心疼欲碎。
“还有这等事?我怎就没赶上。”
古阵拍着大腿,不由惋惜道。
冷临还道婉苏不明白这其中内情,瞥了一眼那边兀自研磨她,假意道:“那关百合见承春被人欺负,又想到小姐妹间近似于结拜似誓言,便是要一辈子都做姐妹,怒其不争便与承春口角,失手掐死了人。姐妹间情意是纯真,倒也有趣。”
古阵看了冷临神色,也想起婉苏场,便咳嗽两声说:“是啊,莫说闺阁间,便是没有血缘兄弟间处好了,也是胜过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