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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页(第1页)

纪远之边吃著早餐,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齐侑的问话。以纪远之对齐侑的了解,看著齐侑过於礼貌过於热情的态度,自是知道齐侑对自己有些猜度,只是昨晚的事记不太清楚,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表现出了破绽,只好先以谨言慎行来应付。

“没想到元淳你这麽年轻。文笔倒是老练得很。对远之的评论也非常中肯啊。”

齐侑递了片面包过去,笑眯眯地道。

纪远之接过面包,咬了一口,做羞涩状,道:“没,没有。其实纪远之是我一直以来的偶像,从小就在私底下向他学习。”

“真谦虚。你可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虽然遣词造句还有远之的痕迹,文章本身却要好得多了。而且你还这麽年轻,要是远之还在,他得把你当偶像了。呵呵。”

这样一直客套著,纪远之真有些累。下了决心,不想与齐侑再有纠葛,离得越远越好,现在看来也不太可行。可面对著齐侑这样笑容可掬的样子,怎麽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什麽时候把持不住再次泥足深陷。受够了,受够了不能自控的生活,受够了身心系於一处的痛苦。自从二十四岁上遇到了他,就再没有做过一回真正的自己。纪远之一面谈笑自若,一面暗生警惕,提醒自己,齐侑於自己如深渊,如罂栗,只可远观。

“元淳家住哪儿?在哪个学校念书?”

“我就住在本市,不过,没在念书了,在家闲著呢。”

纪远之被这麽一问,才想起来,自己这身体才二十岁不到,就天天闲在家里,还真容易受人非议。想泯於大众,还真有点难。看来以後得想想怎麽办才好。

齐侑虽然对纪远之的这种情况略感吃惊,但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多问,礼貌地面不改色点点头,笑道:“什麽时候有兴趣,可以来我们学校听听课,我们学校的中文系据说还是不错的。哦,对了。”

齐侑起身拿了张名片递过来,道:“我忘了说,我是a大的老师,有什麽需要给我打电话吧。”

纪远之接过名片,紧紧捏著,笑容几乎要挂不住。这名片还是自己设计的,齐侑学的是高分子材料,经常做实验,自己就画了个被炸得头发乱飞,脸色黝黑的卡通图做为名片的logo。这个卡通人像与齐侑神似,表情似笑非笑,虽然狼狈,也顾忌风度的样子,纪远之以前每每看到都觉得是自己的神来之笔,齐侑也不以为忤,喜欢得很,遂印成了名片。

如今再次看到,却已是隔世。看来齐侑真的是对自己无情,这样毫不在乎地住著充满回忆的房子,用著自己设计的名片。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想来有了大哥的支持,他的科研成果有望了吧?

“这名片真别致。”

纪远之低了头,喃喃地说道。

“嗯,当初远之帮我设计的。”

齐侑说起纪远之来无所谓得很,既不刻意忌讳,也不努力提起,这种态度让纪远之说不出的伤感。

“那,齐……老师,你能给我说说纪远之麽?”

纪远之还是没忍住心思,想听听在齐侑的嘴里,自己是个什麽样子。

“叫我名字就行了,你又不是我学生,叫老师我还真不敢当。”

齐侑笑笑,温柔得很,晃得纪远之一阵眼花。只听齐侑慢慢地说道:“我与远之做朋友太久,情谊太深,他过世之後,我当然只记得他的好,真要说出来评价的话,怕会不公允。”

真会说话。纪远之暗自抿了抿嘴,心想,齐侑总是这样,一点可能的错误都不肯犯,说话做事总要做到滴水不漏才罢休。放开心思之後,再看自己与他二人,也万分不明白了,当初怎麽可能在一起的?自己当初的性格是情之所至大开大阖,齐侑却是看似温和却永远没有温度。真的是自己强迫他的吗?他没有半分情愿?

“没事,我不在乎公允。”

纪远之说完有些恨自己无谓的执著。

“呵呵,今天没时间了,我一会儿还有课,下次我们约个时间,我细细说给你听。”

话说到这份上,纪远之只好起身告辞。齐侑道:“刚好,我也要去学校,送你一程吧。这个地方不太好打车的。”

纪远之无奈,笑著点头道谢。

车上,纪远之一直有意无意地盯著齐侑看。这麽久没见,经历过死亡离别的齐侑一点都没变。一点都没变,既没有因为忧伤留下的疲倦的痕迹,也没有因为松一口气而留下的展颜的纹路,一切一如从前。原来自己在他心里一点份量都没有!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齐侑与大哥才是一种人,毫不在乎,永不疲倦。纪远之觉得心里有根刺,使劲扎著自己,好难受。

“齐侑,纪远之死了之後,你伤心麽?”

终於,还是问了出来。

齐侑知道元淳一直在看著自己,研究自己。虽然装作若无其事,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又听到他问出这样失礼的话来,更觉得这元淳怕是与纪远之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关系。於是,弯弯嘴角,道:“元淳呢?你伤心麽?”

纪远之愣住。伤心麽?怎麽可能伤心?自己从未真正觉得自己死了。纪远之闭了闭眼睛。唉,说是要去做元淳,可真的抛下纪远之的身份真的太难,纪远之已经象一枚钉子,深深地钉在了自己的骨髓里。比如象现在问出的这些问题,真的很无谓,知道了又如何呢?说到底,只是意难平罢了。意难平呀……纪远之深深地叹口气。

“不会伤心,他早就想死,只是一直没有死掉的机会罢了。”

“是的,元淳,你很了解远之。所以,我也不伤心,了解他的人应该庆幸他的解脱。”

齐侑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残酷响起,纪远之真想笑,这就是自己一直执著的答案?这就是自己用所有青春所有爱,换来的答案?纪远之转过头去不再看齐侑,看向窗外,泪流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