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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老太太确没想到宝玉会如此说,一时间竟有些楞了神,忽而又似想明白了些什么,横了甄应嘉一眼,而后又抱着宝玉道:“不用怕你老子,祖母给你撑腰呢。”
宝玉无法,只好从她怀里坐了起来,直了直身子,整了神色,看着甄老太太和甄夫人道:“祖母、母亲,父亲没有与我说什么,是我觉得去扬州读书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刘先生也和我说了一些弘德书院的事情,我也确实有些心向往之,很想去试试。”
而后又有些犹豫道:“只是我听说之后,虽然很是心动,但也担心祖母和母亲要为我伤心,所有都有些犹豫了。”
“那不正好,你就不要去……”
“可是祖母难道舍得孙儿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在以后后悔吗?”
甄宝玉打断了甄老太太的话,而后又窝回她的怀里,软着声音道:“所以孙儿也只好不懂事些了,只往祖母和母亲能看在我年纪小,多让着我些,若是你们能不这么伤心,那孙儿不也就可以放心去扬州了吗?”
“你这个鬼灵精,你这样一走可不是在剜我的心一样吗?”
“那孙儿给祖母揉一揉好了。而且,我虽然去了扬州,但是总要回家的呀,又不是就不会回来了,祖母就纵容孙子这一次罢。”
听得宝玉如此说,甄老太太也无法再说什么了,只将他搂得更紧了些,看向甄应嘉的眼神也更加嫌恶了一些。
甄应嘉亦知道老太太心中作何想法,便也低着头默不出声,好容易才等到甄老太太发话道:“今儿不早了,宝玉晚上还要做功课便回房去罢。”
而后又瞧向甄应嘉道:“你也回去罢,没得在我身边碍眼。”
虽然话说得难听了些,但甄应嘉却如临大赦,忙低声应了,又欲叫着李念一同走,却又听甄老太太道:“让你太太再留下来坐会儿,你自去罢。”
且说李念见着他们父子各自去了,便也转身瞧向甄老太太,说道:“不知母亲留我有何事要说。”
甄老太太随手拿起一杯茶,瞥眼敲响她,缓缓道:“你觉得宝玉去扬州真的是为着上学?”
“这……”
李念亦想到了林家身上,这些年宝玉常与黛玉通信,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却不知甄母此问是何意,便只问道:“母亲的意思是?”
“我想你应该知道,宝玉与林家的大姑娘关系极好,虽说两个孩子如今还小,但也该多注意些,这次宝玉既然要去,你便多派几个人跟着,有什么消息,也好叫我们知道,免得咱们离得远了,倒成了聋子、瞎子。”
“儿媳知道了。但林家姑娘实在是还小得很,应该也不妨事。”
而后又问道:“只是儿媳愚钝得很,却不知母亲提起此事,是……”
甄老太太挑眉看了李念一眼道:“我知道前些年你同林夫人关系不错,其实我们同贾家又何尝不是世交之家,若说将来给我的宝玉定亲,林家姑娘自然是优选,只是……你看看你老爷给玮儿定的亲事,便可知一二了。”
说起甄玮,他成亲也不过一年,定的人家乃为皇太孙母舅陈家的庶女,按理说他们这样的人家,给嫡长子娶妻,定不会去别人家的庶女,但甄应嘉看重的却是将来太子即为后陈信的国舅身份。
虽说甄老太太向来不理家里这些事情,但她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按着如今的情形看,甄应嘉将来给宝玉定的亲事定然也会同甄玮一般,只怕不会如他们的意。虽说她是甄家的老封君,但她也知道在这事情上,她并没有多少话语权。若是等两个孩子生了感情,再被阻断,只怕会更加难办,她的宝玉也只会更加伤心。
想通这般关节,甄夫人便也点了点头,但仍说道:“虽说如今两个孩子还小,尚说不到此处,但若是将来真的……也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儿媳……儿媳想,我还是想让宝玉能够如愿的。”
甄母闭了眼睛,没再说什么,只摆摆手让她下去。
而早早回房看书的宝玉自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且他现在对黛玉也不过是兄长般的感情罢了,毕竟这是他亲自灌溉长大的仙草,也是现在他亲眼见着长大的小女孩儿,哪里会生得那些情感,若是让他知道甄老太太和甄夫人间的对话,想必定然会嗤之以鼻。
但即便他们之间只是兄妹般的感情,他也早就惦记着黛玉许久了。自黛玉去往扬州他们也有两三年没有见过面了,上次给他们一家喝的灵水效力,更是过去了许久,他早就想着要想办法到扬州一趟,免得林家出事,却没想到天降时机。
这般想着,他虽然写着字,脸上的笑却一直挂着,惹得给他研磨的寒蝉撇着嘴道:“寒烟姐姐,你来瞧瞧我们这位爷,想必是念着就要去扬州,离了咱们正高兴呢,笑得连嘴都合不上,亏着你时常在家里担心这、担心那的。”
“你别扯着我,难道你就少念着了?”
寒烟一面回着话,一面又瞧向宝玉道:“我的爷,怎么就欢喜成这样了。”
“你们不懂。”
“虽说我们不懂爷的心思,但也好歹心里也有个章程,总得有个人陪着您去伺候起居才好,难不成真让承安伺候爷?”
宝玉听着他们这话,只好搁下笔,笑说道:“姐姐们,我是去书院学习,先生说最多带着一个书童,哪里能带上这么些人,那我成什么了?”
寒蝉却不听他的,只说道:“便是爷想只带着承安,只怕老太太、太太也必是不肯的,家里哪里能放心得下,爷如今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