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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还没过半,就见金盏走进来道:“外头有个什么陶老爷送帖子来了。”
福娘当即便弃下箫管往外走去,也不顾外头大太阳晒着,也不顾前头亲娘在着,玉娘看着可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少女怀春总是诗啊。”
“五姐你还笑哩,”
金盏像是有些恨其不争,“您怎么也不着急,眼看着六姐已经相中了人,要点蜡烛了,五姐你这个做姐姐的还混着呢。”
这倒不是金盏和玉娘的关系有多亲密,而是相较于玉娘,金盏更不喜欢福娘,总是理所当然的使唤她,态度冷冰冰的,也不过是花娘,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啦。
金盏可不想看见福娘神气十足的,要是有谁能压她一下就好了。
玉娘听她话里不对劲,收起笑容严肃道:“她相她的,我急什么?这话你往后别再说了,若是传到福娘耳朵里,以后她当家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金盏一听这话就急了,“未必是她当家,李妈妈都已经说了,今后要让六姐嫁人的。”
“你从哪儿听说的?李妈妈亲口说的?”
玉娘有些不信,这院里有眼睛的都能看见李妈妈有多疼爱福娘这个闺女,要是让福娘嫁出去到了别家,李妈妈以后还依靠谁,她能舍得自家闺女受这个苦楚?
金盏走到门口往外探头查看了一番,见确实没人才小心走到屋里轻声道:“我是听我婶娘说的,前段时间李妈妈不是一直托人去打听吗,还写了信寄给二姐呢,我婶娘瞧着那信纸上写着,说是要找个好的把六姐给嫁出去,留五姐你在家里呢。”
“要不前段时间怎么家里钥匙和账簿都交给您了,”
金盏拍着胸脯表忠心,“五姐放心,我是跟您的,咱们家要是交给六姐指不定哪天就败了,我婶娘也说,真论起管家来,十个六姐也比不过您。”
她在这里给玉娘打着气,就听外头刘妈在喊人,“金盏,你这丫头死哪里去了,福娘刚刚出去也没帮忙打个伞,快,快去街头甜水铺里买壶蜜煎梅子汤来。”
金盏撇撇嘴,答应着就往外走,只留下玉娘一个人待在屋里陷入沉思,这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确实一下就打乱了玉娘的计划。
原本她的设想是攒钱赎身,买地养老,或靠本事,或靠手艺,有县城的姐妹们撑着,横竖是饿不死的。
可若是李妈妈不肯放她,要留着她养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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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半晌,才见福娘走进屋里来,心情极好,即便没见着金盏也不说她懒,自己拿了张印着莲蓬的彩笺帖子笑得比蜜还甜,“玉娘,三老爷说要请我们去广福寺避暑去。”
“广福寺?“玉娘听着有些耳生。
“就是十里亭边上那个山,山下边就是管皇庄的孙太监他家的庄子,你忘了,他们家每年夏秋都还卖瓜果呢,供菩萨的桃子比别家的都甜。”
噢,你要一说十里亭的瓜果,玉娘就记起来了,那里确实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有山有溪,离得也近,夏季时常有人往那地方跑,就是女眷,借着参佛的名义也能过去逛逛。
她们如今跟着出去的次数也多,李妈妈自然不会不答应,只是往日县城里头的席面,让金盏和鲁婶跟着,县城外头的就额外带了刘妈去,出远门只叫老牛的马车。
坐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地方,广福寺的山门建在山脚处,看样子这寺庙的和尚还挺阔绰,竟然占据了整座山来。
边上不远处还有个里亭,那里就是距离县城十里外的亭子,城里城外都呼做十里亭,书生们又叫柳亭,为此还有呆头取笑过,书生们就是会扯,那亭子并没有柳树,怎么就取了个带柳的名字,古里古怪。
且不论呆头笑人呆头呆不呆,书生们叫的再多也只是少数,在大部分人眼中,亭子的署名还是十里亭,改是改不成的,毕竟识字的上等人终是少数,不认字的土疙瘩才是大众。
进得山门,先拜双手合十的韦陀菩萨,然后是护法四大天王,再往上走,依次是各路罗汉菩萨,知客僧并不为他们这群来拜佛的人里有女眷而诧异,态度恭谨在前引着路,可见这广福寺以旅游发家,确实是个妙寺,足以和玉娘认知里的玉皇庙比肩了。
寺庙边上廊墙处,还时有人在此提诗,笔迹大如草蟒,小如细柳,将黄墙霸占了十之五六。
知客僧见玉娘在瞧,引以为傲道:“居士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素来就有名士留诗的佳话,那长亭还是以此为名的呢,别说当地名士,就是崔探花当年进京科考时留宿,也曾留下过墨宝的。”
这话一说,福娘就拉着陶叔谦的袖子,两人故意放慢脚步,挪到队伍后头仔细观摩那些诗句去了,玉娘见福娘腰间还系着石头荷包,也不去管她,跟着珍珍结伴同行。
珍珍就是花老爷做的花娘,大家吃过几回酒,玉娘又常挨着花老爷坐,因此也渐渐相熟了。
玉娘从她口中得知,原来她是不住在十街上的,怪不得玉娘起初并不认识。
十街虽然不如县衙那条街繁华热闹,可也算是条金街了,寻常人家是不往这边凑的,地价贵,实在买不起。
在县后街那有条后堂巷,那地方也有几家小小屋院,是花娘们从自家赎身之后结伴住的地方,地方不大,价钱便宜,或租或买的有了居所,她们便也学着当初妈妈们,也买人干起老行当。
尽管不像十街上那样前屋后院、呼奴唤婢的阔绰,也够不着有几份本钱的产业商人那么大生意,可这样也就能不负担起那么多的人,成本大大减少,只需一个帮佣,再买一个女儿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