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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
不知何时,他伸出右手从腰后扯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囊口袋,周濛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了过去,明明他舞剑的时候身上还没有这东西的,估计是来找她时才带上的。
修长的手指伸进口袋里,掏出来了两样东西。
一把蓝宝石的精致小匕首,一个檀木首饰盒,这个首饰盒周濛很熟悉,里面盛着的是那对她曾经戴过的红玉山茶耳坠。
两样东西都摊在他的掌心,朝她递了过来。
“上回见你阿娘的时候,她交给我的,现在,物归原主。”
周濛抱着自己的手臂又紧了紧,无奈地叹气——她的这个阿娘啊!
三年前她自尽的时候,这两样东西,一样坠在她的耳朵上,另一样扎在她的心口里,下葬的时候都陪着她的,后来,阿娘从坟里将她刨了出来,这仅有的两样陪葬,自然就被她老人家给收走了。
结果,阿娘陪着她两年多,一直不舍得还给她,可一见面就交给元致了——她到底安的什么心,瞎子都看得明白。
但想着想着,她揉了揉鼻子又笑了。
“其实,阿娘把它们给你也有道理,它们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那对耳坠上的红玉山茶就不说了,最开始就是元致的母后留给他的,而那把匕首么……
“亏你还记得。”
元致听到她的话,也笑了。
“当年你八岁来龙城,无论王宫内外,四处坑蒙拐骗,抹黑节大典上,拿一瓶什么安神的药水,连骗带抢换走了我最心爱的一把匕首。”
周濛当然也记得,这同样也是她最喜欢的一把匕首,价值连城,而且,又精巧又锋利,骗到手之后,小时候用它来剖蝎子蜈蚣这样的硬壳毒虫,不知道有多好用。
不过,当时她骗他匕首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谁,那时的王宫大典上,人人脸上都糊着黑灰,谁认得出来他就是那位身份尊贵的世子殿下。
直到后来在洛阳嫁进了他的思北侯府,她对他的样貌身材无比熟悉之后,又在漫长的闲暇时光里,才终于想了起来,原来当年她坑过的最傻的那个冤大头,居然就是他。
视线中漫上了一层薄薄的泪雾,这样的陈年往事本不至于让她伤心,兴许是因为终要临别了吧。
临别之际,真不是个回忆往昔的好时候。
“你才是原主,阿娘既给了你,就不必再给我了。”
她笑着说,也没有伸手去拿他手心里的两样宝物,任由他的手悬在空中好久。
“拿去吧。”
两人沉默良久,他才轻声劝道,“我要走了,送你别的东西,你未必想要,这两样东西你用惯了,也喜欢,就还是由你保管吧。”
于是就将这它们放在了周濛脚边的雪地里,而她朝另一边扭着脸,并没有再说什么。
又坐了不知多少时间,天空开始飘起了大雪。
天色渐晚,也越来越冷,可是,谁也没提该各自回家了。
周濛回头看了看他身上单薄的衣衫,一层又一层的轻纱,再多层也不保暖,他舞个剑而已,做什么偏要穿成这样。
“冷吗?”
她问。
“还好。”
他终于愿意转过头来看她一眼,她报以一个微笑。
“那就和我说说三年前的事吧。”
她眼中含着残泪,笑着问,“就是,你最后一次离开温泉宫,去幽州追捕司马功之后的事,可以说吗?”
自从他说他要回北燕起,他的脸上就再也不见丝毫笑容,此刻,他的眼神幽幽落在她的笑颜上,看不出他是在回忆,还是在想些别的什么。
他重新低下头,身体微微放松,长叹口气才道。
“司马功……他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我通过拷问我父王的侧妃张氏而得来的消息,一路追捕了他大半个月,他很会藏匿,最后,是在青州北部的一家山户的……婴儿摇篮底下找到了他——”
一听到藏在婴儿摇篮下,周濛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元致仍没有附和她的笑容。
“我将他铐住双手双脚准备带回洛阳,可即便我这样谨慎,中途还被他成功逃脱了一次,还好通过猎犬又将他找了回来,他被我再次抓回来以后,便自知再无希望逃脱了,发了疯似的说了很多他做过的事,想要刺激我,激我出手亲手杀了他——”
他交握的双拳握紧,能看出他对当年的司马功说的话,至今心有余悸。
“我当时——确实是很想杀了他。他说,我父王宠爱多年的张氏,与他已通奸多年,北匈奴能成功进犯龙城,全赖张氏受他的唆使而出卖我父王,他还说,我母后在我三岁时曾经还怀过一个孩子,是他指使张氏下药令我母后落了胎,那孩子落下来的时候,是一个七个多月的女婴……”
这件事他以前都从未听说过,因为十岁之前,他都被父王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学习汉文,很少能够见到母亲,而这样的人间惨剧,父王却只字都未对他提起过。
经过了这么多年,他才明白,大约正是因为这件事,父王便下了决心不许张氏有孕,张氏受盛宠这么多年却未诞下一子一女便是明证,可是,她残杀王女之过,父王对她的惩戒也仅此而已了。
他又长叹一声,声音稍稍柔和起来,“我原本也该有一个妹妹,她若没遭奸人所害,兴许到今日也能活得自由自在。”
其实司马功说的还不仅仅是他家人的事,还说了他对周濛的觊觎。
元致知道,他并非是因为自己与她的关系而故意羞辱他,而是他真的动过对周濛这个同族堂妹的无耻猎色之心。他那时形状癫狂,其中污言秽语,每一个字都想让元致割了他的舌头……和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