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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魄在天笔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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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页(第1页)

“……”

公孙策端起茶碗,举到唇边,久久未饮,又复放下,沉声道:“我再说一遍,那封信从笔迹到口吻,再到都督大印,毫无疑问是出自令尊手笔。铁证如山。无论令尊是为何何种缘由,都逃不过他是在叛国。”

“就算是,我也想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求先生将当年所知之事,尽数告之。””

萧辰的声音并不高,却透着坚持,“无论结果究竟如何,我都心甘情愿。”

这话听在公孙策耳中,声音不高,却令他悚然而惊,骇然望向萧辰……那一瞬,仿佛时光倒流回二十年前,他又看见了那个身加重镣却仍旧姿容明媚的人勾唇轻笑,道:“随便你们怎么判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心甘情愿。”

公孙策知道,一直都知道,萧逸的心里一定藏着某个秘密,一个让他可以笑对生死的秘密。

可他却一直无法知道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二十年过去了,也许眼前这个拥有他血缘的年轻人能找出这个秘密。

“好,我告诉你。”

公孙策终于点了点头,深颦起眉头,任自己回到苍苍莽莽的回忆中去……

——二十年前,京城。

公孙策在刑部任职一名小吏。那日三堂会审,他为书记吏,那是他进刑部以来所遇见的最大的案子。

堂上坐着谁,他已记不太清楚。

堂下跪着的那个人,他却记得甚是清晰。

顺德府都督,萧逸,人如其名,纵然重镣加身,囚衣褴褛,却仍是俊逸悠然,安之若素。无论堂上之人如何质问,他始终一言不发,目光淡然地应对一切。

公孙策见过许多囚徒,或急切申冤、或不屑多言、又或万念俱灰,却从未见过那样怡然自得的人。

整堂审判,喧闹的是他周围,他却静若磐石。

到了最后,主审大人拍案而起,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的罪行足以让你凌迟处死,只要你供出幕后主使之人,尚还有回旋余地。”

萧逸望着主审,微微笑道:“此事乃萧某一人所为,随你们怎么判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心甘情愿。”

问不出来,只得严刑逼供,拖下去打几十棍,再拖上来,下半身囚衣便已被血染透,人却还清醒着,再也不看堂上之人,只侧头望着堂外的天空出神,目光柔和……引得公孙策也循着他目光望去,看见两只燕子飞进飞出,口衔着树枝,正在粱上筑巢。

萧逸,再未开口吐过一字。

主审无法,只能接着再打,打完还是审不出来,最后主审们只得放弃,把已打得体无完肤的萧逸丢回了牢房。

案卷上呈皇上,朱笔过处,罪名也定了下来:通敌叛国,引西夏人入境抢粮,致使守疆将士折损过半,午门腰斩示众,以平民愤。

腰斩这等惨绝人寰的酷刑,公孙策本不想去看,但偏偏当时的监斩官是他的顶头上司,命他作记录,百般无奈,只得跟去。

当日大雨倾盆,围观百姓却无人散去。

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萧逸显然又被用过刑,能看出左腿和左臂都已经断了,被半拖着出了囚车,又被半拖着上了刑台。

围观的百姓用最恶毒的话咒骂着萧逸。好不容易与辽国签订澶渊之盟,能过些安生日子,此时的百姓无比痛恨兴起兵祸的人,那是会使他们丧失亲人的灾难,而在眼前这群百姓中,不少便是边疆将士的至亲。

萧逸,无疑是他们的弑亲仇人。

石块、砖瓦落雨般飞向刑台,夹杂在其中的居然还有一把斧头,准头不错,正砍在萧逸背脊上,血哗一下溅出来的……肩胛骨开裂的声响并不大,却足以令公孙策毛骨悚然,他别开头,没敢再看,光听见行刑的刽子手大声嚷嚷着叫台下的百姓住手,生怕人在行刑前就死了。

台上台下吵闹了一会,随着监斩官掷出的令牌落地,终于回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