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生(第1页)
初春时节本该是斜风细雨,万物似乎即将复苏,但一眼望去,眼之所及却尽是寸草不生的土地,四处不见一丝绿色,大地久旱皲裂,不见一滴雨水的恩赐,到处是饥饿与死亡。
荒凉弥漫在这片混乱不堪的土地,绝望早早便刻在民众的身上,在这片往日给予人们无数恩赐的大地,却没有丝毫的希望,暴政、战争、天灾、毫不留情地带给人们沉重的打击,哀鸿遍野。
虽是经历了无数的灾难,但似乎人总是有着希望的存在,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光,人总会有继续存在的勇气与力量,似乎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和平安乐会再次来临。
南临村。
“这天这么暗,会不会有雨”
一个在地里挖着草根的村民望着头上阴沉的天空喃喃自语。
旁边的村民听见了,愁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不停地挖着草根道“老天爷赏饭吃才会下,这一年来出现这样暗沉似要下雨的日子还少吗可就是不下雨啊”
村民想到家里饿得面黄肌瘦的家人,不由得哽咽起来,声音沙哑粗糙。
闻言,一同来挖草根的村民都低下了头,手上不停地在干旱得裂开的土地上挖着少得可怜的草根,围绕在村民中的是难言的沉默压抑。
“乔老三家的今天要生了”
突然地,有个村妇低低地开口道,没人看见她的表情,但这句话一出来,所有在挖草根的村民手上的动作都顿了一顿,没人开口,似乎沉默不语能代替一切言语。
但那村妇继续说道“这没天理的世道,那些孩子”
未尽的话语里,是任何一个村民都听懂了的意思,但依然没人开口接话,那村妇也不是想要人接她话,似只是悲愤哀戚,但这群正在荒凉中寻找一点点食物的村民却没有人再抬起头来,日子的沉重足以打垮他们瘦弱的身体。
在南临村的小小一角,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幕。
乔家三房媳妇何氏今早动了,现在还在鬼门关里,乔家人都在紧张地等待,即使仍然是多灾多难环绕,却没有消散乔家不同往日的紧张气氛。
乔家三子乔建安紧张地在产房外走来走去,脸上都在冒汗,虽然这是他媳妇第三次进产房,前两次都顺顺利利地给他添了两个儿子,但他还是难以平静,母亲每次生产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尤其是现在这样艰难的日子,媳妇在里面生产,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等着。
“老三你别跟在我眼前晃,晃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给我站定了。”
乔老太太林氏心里正紧张呢,看到三子在她跟前晃阿晃的,一副焦急的样子,同为妇人,乔老太太又怎会不知妇人生产的危险她很了解,毕竟乔老太太也是五个孩子的娘了,知道儿媳生产的艰难,也体谅三儿媳,更何况是这个节骨眼上。
“娘”
着急了一个早上的乔建安刚想说话,产房的门却“吱呀”
一声从里面打开,接着便传来产婆道喜的话“恭喜恭喜母女平安,这姑娘看着就是个美人胚子。”
乔建安瞬间忘记他前一刻还在紧张,“嗖”
地赶到产婆身边,小心翼翼地从产婆手里接过他的女儿,没抱过孩子的乔建安动作显得笨手笨脚的,但却依旧没放开怀里的一团。
这是他的女儿啊,小小的,软软的,乔建安抱着怀里已经睡着的一小团,瞬间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伸手戳了戳女儿红红的小脸,傻呵呵地笑了。
乔初宁觉得脸上被人使劲戳着,有点疼,便想睁眼看看是哪个家伙这么能,居然敢打扰她睡觉,一睁眼便见一张傻乐的脸就在跟前,吓得何苏宁惊叫出声,只是出来的是“哇哇哇”
的哭声,乔初宁一惊,这是她出来的声音不等她细想,脸上便觉有斗大的雨滴滴落,接着便是来势凶猛的“啪嗒啪嗒”
声,雨水来势凶猛地打在脸上,有点疼,乔初宁这才现她身体动不了,手也抬不起来,只能嚎着小嗓子“哇哇”
叫。
“下大雨了老三,赶紧抱着我小孙女过来”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来势汹汹并呈越来越凶猛趋势方向展的大雨,没有反应过来,乔老太太率先反应过来,见三儿子还傻兮兮地抱着她小孙女站在雨中,连忙大喊,这一喊,众人的目光又投向乔建安怀里还在哭大雾的乔初宁身上,乔初宁还在扯着小嗓子哇哇喊,娘诶,一觉醒来被一张陌生的傻笑脸吓到,又被放在大雨下淋,好生气,不想解释。
乔建安反应过来,斗大的雨水打在身上,看着女儿不及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雨水,连忙抱紧乔初宁,不让雨水落在乔初宁小小的身子上,稳当当地快步走回茅屋里。
“哎哟你啊,吓到我小孙女怎么办,这才刚出生,小身子还弱着呢。”
乔老太太心疼地抱过还在襁褓中的乔初宁,拿过干净的布轻柔地拭去乔初宁小脸上的水珠,又赶紧将包裹着乔初宁被雨水淋湿的衣服换下来,动作麻利地换上老旧却干净整洁的衣服。
乔建安着急地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帮忙,又是递檫布,又是递衣服的,看着小女儿皱起的小脸,忙问道“娘,这,这,淋了雨水,会不会生病”
“去去去,给我收回你这话,不会说话就闭紧嘴巴,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这么不着调,哦,奶奶的小乖乖,不怕不怕,你爹没睡醒,说话不能作数。”
乔老太太嘴里念了句“阿弥陀佛”
,心里也有点虚,这年头,能顺利生下孩子都不容易,养活一个孩子更不容易,这些年村里生下的孩子也大多早夭了,唉,这世道,大人都扛不住,小孩子乔老太太看着跟前瘦弱的孙子孙女,心下叹息。
粗糙的布料檫在脸上,令乔初宁不适地皱起小眉头,只是现在她才刚出生,脸上眉毛稀疏,倒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但从抱着她的人身上传来的气息,乔初宁也知道没有恶意,反而有种令她安心的温柔,没有挣扎,乖乖地任由抱着她的人在她身上动作。
如果以前认识的人看到乔初宁这副乖巧的模样,肯定惊呼一句“奇迹”
。的确,以乔初宁病得不轻的公主病来看,这真是可以用奇迹来形容了,因为乔初宁在家人面前都没见这么乖巧过,什么时候肯乖乖地被人抱在怀里
为什么作天作地能得要命的乔初宁这么乖宝宝那是因为这位小公举现她缩水了她手不能抬,脚不能走,嘴里只能出一连串“哇哇”
声。周围是陌生模糊的景物,一看就破旧甚至可能穷得揭不开锅的地方,还有个个都是一副生面孔,而这些陌生人脸上的面色一个个都是蜡黄瘦弱,看着一阵风吹过来都能把人卷走。
她可能穿越成了个刚出生的奶娃娃乔初宁目前对自己的情况认清得很快。人在屋檐下,乔初宁不得不低头,更别说,她刚刚想起,她已经死了,简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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