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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之前的樓船巨響,張牧川和駱賓王以為又出了什麼大事,立刻開門走了出去。
兩人循著喧鬧聲走到廊道另一側的拐角處,聽圍觀者細說之後,這才知道原來不是樓船出了什麼問題,而是旅客之間發生了一點摩擦糾紛。
在最後那次巨響之後,船工們慌忙到底艙檢修,終於使得樓船又恢復了平穩。
旅客們得知了這一好消息,便各自返回房間休息,有一富貴公子在途徑甲上一層廊道時,與人相撞了一下,等他爬起來後,卻發現自己的錢囊不見了。
他立馬就想到了剛才碰撞自己的那名白衣青年,於是便讓僕從找到了對方,想要討回自己的錢囊。
可那白衣青年卻堅稱不曾竊取錢囊,遂兩邊發生了爭吵。
富貴子弟氣惱不已,命令僕從們動手教訓一下白衣青年,但卻被對方一一撂倒,驚懼之下叫來了樓船上負責護衛旅客安全的鏢師,與白衣青年對峙著。
隨著圍觀者越來越多,喝罵白衣青年的聲音也越來越多。
大部分人其實並不知道實情,只是跟著別人一起喊叫罷了。
張牧川撥開人群,仔細瞅了眼那腰胯大弓、手持方天畫戟的白衣青年,皺了皺眉,「錢囊應該不是他偷的。」
旁邊的駱賓王好奇道,「守墨大哥是如何看出的?」
張牧川指了指白衣青年手上的老繭,「你仔細觀瞧此人雙手,老繭遍布,粗糙不堪,明顯是個習武之人……他那方天畫戟奇重無比,但他拿在手中卻很是輕鬆,說明他力氣很大,而賊偷練習的技藝都是精巧活兒,手中老繭的位置完全不同。」
「他嘴唇乾裂,面容疲憊,腹部乾癟,至少已經有兩三頓沒有進食了,如若真是個賊偷,絕不會讓自己的肚子餓著,樓船廳堂里擺著那麼多水果糕點,他卻不曾偷拿半點,說明他是一個有操守的人。這樣有操守的習武之人,怎會盜竊他人錢囊呢?」
駱賓王聽完張牧川的解釋,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眼見著白衣青年被逼得要當眾解開衣袍自證清白,他哼了一聲,當即就要站出去仗義執言。
張牧川卻是搖搖搖頭,示意駱賓王稍安勿躁,隨後環視四周,忽地瞥見一名雜役打扮的矮個子混在人群中,他之前明明記得對方穿著船工的衣服,此刻突然換了裝扮,必定有蹊蹺,於是悄悄靠了過去,伸手成爪,猛地扣在矮個子肩膀上,「兄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啊?」
那矮個子扭頭看了張牧川一眼,緊皺眉頭道,「我不認識你……」他想要轉身離開,卻發現無法動彈,面色冰寒地吐出一句,「放開,別擋我的道!」
張牧川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認錯了,你與我一個朋友長得很是相似……」
他一邊側身讓開道路,一邊鬆開扣在矮個子肩膀上的手,只是在收手的時候,佯裝不小心扯開了對方的衣襟。
下一刻,好幾個錢囊從矮個子懷中掉落出來,其中便有富貴子弟的錢囊。
霎時,四周一片譁然。
矮個子見狀面色一白,狠狠瞪了張牧川一眼,慌忙逃走。
張牧川冷笑兩聲,正要拔刀攔下矮個子,突地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裂空輕響,立即停了下來,扭頭看去。
只見一支沒有箭頭的羽箭穿過人群間隙,極飛行而來,眨眼間便追上了矮個子,精準地扎在了對方的大腿上。
矮個子哎喲一聲,撲通一下栽倒在地。
白衣青年緩步走了過來,拾起富貴子弟的錢囊,扔了過去,砸在富貴子弟的身上,輕輕哼了一聲,而後轉過身子,對著張牧川拱手道,「多謝兄台出手相助,不然今日我薛禮便是跳進大江之中也無法洗清!」
第四十二章
人生最無奈的事情,莫過於在無能為力的年紀,遇見想要報答的人。
薛禮很想請張牧川吃喝一頓,以示感謝,但他囊中空空,著實無可奈何,所以感謝的話也只說了一半,不敢輕易許諾。
張牧川聽著薛禮腹部咕嘰叫個不停,洒然一笑,互相介紹一番後,主動邀請對方一起到樓船甲上二層的廳堂喝爵濁酒,交個朋友。
薛禮飢腸轆轆,見張牧川態度真誠,也不推辭,便厚著臉皮跟了過去。
張牧川先是把祥瑞大鵝送到緬伯高房間,簡單地解釋了幾句,這才來到甲上二層與駱賓王、薛禮會合,一瞧桌上的酒菜,當即笑了。
駱賓王和薛禮都是落魄之人,平素摳搜慣了,加之這一頓又是張牧川請客,兩人皆是不敢胡亂做主,故而直到張牧川回來,桌上竟只擺著一盤船家贈送的炒大豆。
駱賓王本想與薛禮一邊吃喝,一邊等張牧川回來,奈何對方始終直勾勾地盯著那盤炒大豆,還說什麼人不齊,不能動筷,否則便是無禮。
自己堂堂一個讀書人,卻被一介武夫教育守禮,他頓時也沒了吃喝的興致,與薛禮瞪著大小眼,靜靜守著那盤炒大豆。
張牧川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遂打了個哈哈,「一盤炒大豆可不夠咱們三個人分的,我再隨意點幾道江南名菜,咱痛快吃喝一頓……來來,我先提一爵,咱仨雖江上相逢,又都是他鄉之客,但難得志相投,觀光喜歡作詩,我也喜歡作詩,仁貴你喜歡騎馬射箭,我也喜歡舞刀弄槍,真是有緣,我先干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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