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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喝了兩爵,張牧川提著唐刀離開了酒肆,高陽閒來無事,也想湊個熱鬧,便跟了過去。
兩人不緊不慢地趕到碧青坊,卻發現門口已經有人把守,過去一問,這才知道劍南道的監察御史前幾天來了僰道縣,今日聽說碧青坊出了命案,特來此查看。
張牧川頓時恍然,終於明白了為何縣衙會連這樣一樁民間案子都不敢做主,也明白了都督府為何要把這案子推給他,說白了就是怕這位突然而來的監察御史大人找麻煩。
雖說這監察御史只是正八品官員,品階也就比周衛國這樣的都督府市令略高一丟丟,但畢竟是聖人的眼睛,再怎麼重視都不為過。
一念及此,張牧川苦著臉笑了笑,即便他再不想面對,也得硬著頭皮進去查案。
高陽卻是沒有太多憂慮,一聽說劍南道的監察御史來了,拍著手掌笑道,「好啊!這下熱鬧了,我聽說此次派來劍南道的監察御史姓杜,生得一副憂國憂民的面相,跟剛過世的宰相王珪是親戚,難怪你說黨仁弘話里話外諷刺長安來人,他比人家官階高,但還得小心應付,自然一肚子窩囊氣。」
張牧川聽了這話,腦海中忽地浮現出一個人的面目,即跨進碧青坊內,果然瞧見一穿著青色圓領袍子,面容瘦削的男子站在廳堂櫃檯旁。
那男子正擰著八字眉,細細翻查碧青坊帳簿,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扭頭一看,忽然笑了起來,「張守墨?」
張牧川瞧清男子面貌,上前一步,給了對方一個熊抱,哈哈笑道,「杜依藝,竟真的是你!」
第二十三章
這杜依藝本是隋朝獲嘉縣令杜魚石之子,杜魚石與張牧川的父親是患難好友,兩人一起搬家到了大興城,也就是如今的長安。
隋朝大興是隋文帝在登基第二年建造的,彼時漢長安民居與官衙犬牙交錯,且不符面南背北的禮法,故而在原長安的基礎上修建了的都城,取名大興,轄長安縣與萬年縣,寓意隋朝大興,萬年長安。
後來隋末戰亂,大興是必爭之地,許多人都搬了出去,但杜魚石與張牧川的父親卻認為到了最好的時機,選對一座城,不亞於第二次投胎幸運地生在了豪富之家。
兩人一合計,便到了大興的長安縣落戶安家。
只是後來杜魚石的侄女,也就是杜依藝的從女兄杜柔政嫁給了大唐的宰相王珪,整個杜家都沾了光,杜依藝也從長安縣搬到了萬年縣。
雖然兩家都在長安城,僅僅隔了一條朱雀大街,但是東邊的萬年縣都是達官貴人的居所,張牧川一家這等小門小戶便很少與杜家往來。
只不過,雙方畢竟還是有情誼的,尤其杜依藝與張牧川幾乎是穿著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即便這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即便兩者地位懸殊,杜依藝與張牧川再相逢,還是如年少時一般。有些交情就是如此,無論隔了多少年,無論多久不曾聯繫,依然不變。
就像杜依藝臉上那一雙世世代代相傳的八字眉,瞧著永遠都是那般憂國憂民。
兩人一見面,杜依藝便要拉著張牧川去吃酒,說自己這次監察劍南道之後,回返長安就要成親,算是提前請張牧川吃喜酒了。
張牧川本不想拒絕,可一想到自己時日無多,若不能一日內破案,恐怕杜依藝得陪著自己喝斷頭酒,無奈之下,立刻說明了來意。
杜依藝一聽,登時火大,皺著八字眉道,「混帳黨仁弘!竟敢這般誣陷忠良,等回到長安我定要狠狠彈劾他一番!」
高陽在旁側陰陽怪氣道,「也不算誣陷忠良,張牧川本就是身上有污名的不良人,任誰知道了他的底細,都會覺得名副其實。」
杜依藝斜眼看向高陽,怒道,「你這僕從真是好大的狗膽,竟然以下犯上,主人家落了難,非但不想著幫忙,還在這兒說風涼話,守墨兄若是死了,於你有什麼好處!」
高陽氣急,今日已是第二次被人當作張牧川的僕從,這回她倒也不辯解,冷哼道,「怎麼沒好處,等他死了,家裡財產便都是我的,他那還沒過門的妻子也是我的,他在益州古董羹存的銀錢也是我的……這麼多好處,我巴不得他現在就去死!」
杜依藝面色鐵青,伸手指著高陽,「大膽!好你個惡僕,居然藏著這種歹毒心思,我……」
張牧川害怕杜依藝說出什麼過分的話,屆時真得罪了高陽不好收場,立刻打了個哈哈圓場,「杜兄,你別聽他瞎說,也別動氣,這陽子兄弟並非我家僕,算是我此去長安的同伴!」
杜依藝狐疑地看了高陽一眼,問道,「真是這樣?」
高陽輕笑兩聲,嘟著嘴,「假的,他騙你呢……我真是他的家僕,而且是那種家僕……」
說著,高陽忽地挽住了張牧川的手臂,舉止親昵曖昧。
杜依藝雙眼瞪得溜圓,表情古怪地看了看張牧川,又看了看高陽,驚聲道,「這、這、這簡直有傷風化!」
張牧川慌忙甩開高陽,拉著杜依藝到一旁解釋了許久,費盡口舌才讓對方相信自己沒有特殊癖好,見高陽又湊了過來,立刻轉移話題,「杜兄,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咱們還是趕緊勘查這碧青坊吧,否則明日我的腦袋就要搬家了!」
杜依藝安撫道,「守墨不必憂心,我這就與你一起前去都督府,咱們把事情說清楚,若是那黨仁弘還要為難你,我便與你一同磕死在他都督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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