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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明很多次都想,如果迟远宁不要知道过去的种种就好了,就算让他提心吊胆一辈子他也认了。可惜,这世界上哪儿有如果啊。
宋天明还想,如果上次迟远宁乖乖的回来他不要心理不平衡的折磨他就好了,他跟那女的有什么呀,又没抱个孩子回来。
宋天明也会想,如果那天没喝酒就好了,如果那天索性跟迟远宁问清楚就好了,他若真爱上别人了,你让他走不就罢了么。横竖都是内心塌陷,你就不能让他高兴点儿吗?你都让他高兴多少年啦?你不就是想看他笑吗?
袁野盯了宋天明一个月,下床?许。但不能出屋儿。弹琴?许。但不能超过两小时。修整庭院?许。但得园丁来。
宋天明特别真诚的对袁野说,我真没想到,上学时候也只能算擦肩的咱们,到这般年纪倒是走的这么近。
袁野浅笑点点头说,是啊,谁都是猜不到结局的。
那笑,透着一丝苦楚。
其实宋天明时常好奇袁野的私生活,却又总不知该怎么开口问。这下两人的内心如此接近,便试探着问了。
袁野倒也爽利,就是说的太简练了而已:一个人吃饱到天黑。跟没说一样。
关于宋天明与迟远宁感情的事,袁野不愿意插嘴。宋天明似乎挺混乱,一会儿觉得自己不对,一会儿感觉迟远宁不好。袁野起先还很有逻辑的宽慰几句,后来宋天明逻辑上一颠三倒四,他便也有些吃不住。打个比方,你说a他说b,你说c他说b,你说d他还说b。袁野答不出了,便说,那这样吧,你不要跟迟远宁好了,你看我如何?首先我模样不比他差,其次我身家不比他少,再三我认识你比他认识你还早。说的宋天明哑口无言。便也就不再说b了。
就这样大部分时间跟床上躺着,宋天明是愈发的想迟远宁了。想的有些发狂。他觉得他现在就是变成一瓷娃娃立在床头柜上他看着都心喜。
这个念头与袁野一说,袁野颇为讽刺的给他买了个球形关节娃娃,娃娃拿来穿着挺华丽的宫廷服装,袁野给脱了,蹩脚的拿针线缝了套西装,还给其打上了领带。宋天明这下真笑了,就是笑得有些哀伤。
有个朋友,就是这么好的一件事。
夏天过去了,早秋还是有些热,但这座城市进入了最美的季节。
宋天明恢复好了,又投身入音符的海洋当中。他的钢琴上除节拍器外,又多了一样物什,那便是那个球形关节娃娃。他就坐在掀起的琴盖上,乐谱的旁边。
他时常和他说说话,有的没的,不一定说什么。
也偶尔,在午休的小憩时分,他恍恍惚惚看见门开了,迟远宁走了进来,一边脱西装一边说,我渴了。得等醒来他才能意识到那是梦。梦里,他轻轻拥住他的腰,碰一下他的唇,挂好他的西装,给他倒橙汁。
特别真实。
冰箱里还有橙汁。他不在,他也买,待到过期便扔掉,换上一盒新的。他觉得这样,也许,迟远宁就会回来了,像梦里一般。
宋天明的白日梦还有其他一些。
比如,迟远宁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他带着笑脸与他寒暄,他们坐在一起聊聊天。
比如,开车路过他们都爱去的那间小酒馆,他正停好车下来,见到他,他们相视而笑。
比如,比如……
宋天明没有再去找过迟远宁。再去纠缠他,他做不出来了。他再不想见到他哭,他也没勇气认为自己还能令他笑。
他就喜欢这样想想他,见见他,哪怕是在梦里。
然而,居然有一天,梦走出了梦的世界。
年底,宋天明十年作品音乐会第一场演出在世纪剧院拉开了帷幕。宋天明在观众席的头排,身边是各类音乐界同僚,他回头的一瞬间,冷不丁就看到了很远几排之后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静静的听着音乐,静静看着乐手的演出。
整场两个半小时的音乐会结束,宋天明看着他起身,离席。
他披上了外套,混淆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宋天明离不开,各类的记者、同行都在与他说话。
待到可以抽身,剧院早已空空如也。
他急匆匆的从前门出去,停车场都已经空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