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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马尘埃在空中浮游需要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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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頁(第1页)

羅德曜向羅邱淇招招手,羅邱淇硬著頭皮走過去,叫了聲「爺爺晚上好」。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羅毓注意到羅邱淇垂落身側的雙手正在顫抖,明白他是出於焦慮和不安,又控制不住想傷害自己了。

羅德曜用審視物件的眼神將羅邱淇掃描了個徹底,鼻孔出氣,質問羅毓:「我睇阿淇唔系好正常咩,點解到咗你果度就變咗有多動症嘎?」

「爸爸,我說過,有多動症不代表阿淇是個不健康的孩子……」

羅德曜不理會她,下巴沖阿竹揚了兩下:「你,過來。」

羅毓牽著阿竹的手,陪他一起走過去:「爸,他聽不懂粵語,別嚇到孩子。」

羅德曜坐在沙發上,嘴唇沒在鬍鬚中。他自是認為沒有必要自降身份和一個丁點大的小孩過不去,不過礙於要樹立一家之主的威嚴,問話的氣勢和口吻絕不能緩和。

「名字?」

「阿竹。」

「年紀。」

「七歲多兩個月。」

「原來的爸爸媽媽呢?」

「媽媽去世了,爸爸在坐牢。」

羅德曜抬頭瞪了一眼羅毓,仿佛在詰問羅毓為什麼非要挑個不乾不淨的孩子回家。

「你是叫羅邱淇哥哥,還是就叫他阿淇?」

這個問題對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來說稍顯得令人困惑,不過他無論回答哪一個羅毓都有辦法替他圓過去。

「我叫阿淇阿淇,」阿竹很慢地說著,「阿淇不喜歡我叫他哥哥,他說他不會欺負我,但是哥哥有時候會欺負弟弟。」

羅邱淇一位舅媽臉色變得很難看。

晚餐時羅邱淇坐到了他爺爺的身邊,阿竹陪羅毓坐在離上座最遠的位置,他看見羅邱淇總是在無意識地用叉子戳手背,可能大家和他一樣,都注意到了,也可能根本就懶得去注意。

飯後羅德曜送了一塊表給羅邱淇。

他是順勢從手腕上摘下來的,扣到羅邱淇的手腕上,手錶沉沉地墜下來,卡在手掌最寬的地方,蓋住了一些餐叉戳出來的紅點。

阿竹聽不懂粵語,可他看著羅邱淇,覺得他像一艘很小很小的木船,漂浮在無邊無際的海面之上。

海浪拍打進來,海水侵蝕木頭的每一寸縫隙,以至於往後的十餘年裡,羅邱淇都要帶著這股難以忍受的潮濕生活。

大人們即將進行大人間的對話,小孩子不容摻和,羅邱淇的大姐羅英韶帶領她的兩個弟弟和阿竹上樓去玩,過了會兒羅英韶被叫下樓,樓上就只剩下了三個年紀梯度減小的小孩。

羅邱淇不想和羅明謙共處一室,拉住阿竹的手要離開,羅明謙卻堵在了門口。

「個表借我玩幾日啊。」羅明謙向羅邱淇伸出手。

「不借。」羅邱淇一口否決。

羅明謙剛上中學,個子高,堵在門口誰也沒辦法繞過他。他笑嘻嘻的,拽了把阿竹的胳膊,又說:「咁佢借我玩幾日咯。」

阿竹聽不懂粵語,完全是因為討厭有人碰他,用力拍開了羅明謙的手。羅明謙沒料到此前大氣不出的、寄人籬下的小東西敢衝撞他,手撞到了門框,痛得跳起來,拳頭跟著舉了起來。

羅邱淇護在阿竹身前,羅明謙瞪他瞪了幾秒,手就垂了下去。

「你媽領養他難道不是給你玩的嗎?」他嗤笑道,「總不能是母愛泛濫吧,那我媽給你媽介紹了那麼多男人,她怎麼自己不去生一個?還是說你媽就喜歡不會說粵語的。嘰里呱啦嘅鄉下佬,一同佢講嘢,個眼就好似個青蛙眼咁。」

他捏細嗓子模仿起上海話,怪裡怪氣地朝羅邱淇吐舌頭、扮鬼臉:「青蛙、青蛙……」

羅毓推掉了無數個由他人好意介紹來的約會邀請,並且忍無可忍,在客廳公然大罵其「多管閒事」,著實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她揭開別人家庭里的遮羞布也是毫不留情面,羅德曜臉色大變,擔心羅毓下一秒就要抖出他在外有私生女的事情,提前放軟語氣安慰她家裡都是為了她好,退讓條件,允許羅毓重回到公司,股份也好商量。

羅毓氣勢洶洶地離開客廳,上樓要把孩子帶走,走到兒童活動室,在敞開細縫的門外停住腳步,聽見了阿竹的聲音。

「不行的……你把他壓好了,他亂動,你不要亂動呀,我不好下筆了……青蛙眼睛畫好了……對不起……我給他打出淤青了,那我給他身上也畫上青蛙癩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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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寫著寫著,感覺最能感化阿竹的,永遠是給予他愛的人的痛苦,而非純粹的幸福。他看見幸福的家庭,根本沒有辦法把自己浸泡在那種溫馨的氛圍里,他只會覺得這些都和他沒有關係。他需要有人告訴他,痛苦每個人都有,他並不是例外。

另外作者相信,有殘缺即是完美,回甘常常在十秒之後。

第47章臀橋

羅邱淇在醫院的走廊里,打了兩通電話給阮氏竹,兩通都無人接聽。

慘白的牆上掛了鍾,秒針滴滴答答轉動的聲響被踩在腳步聲下,從走廊的窗戶看出去,城市的燈光像海面上的浮游生物。

不過從來沒有靜止不動的海面。

羅邱淇聽到厚重的門被推開的聲音,是羅英韶出來了。

「虛驚一場,」她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虎口抵住額頭按捏太陽穴,疲憊地複述,「醫生說他晚上累著了,加上吃了太多東西,消化系統承受不住,先留院靜躺兩天……我去接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