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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日子不會再有了。時間就像是龍池河的水,浩浩蕩蕩,一去不復返。而阿嶼,羽翼已豐,也即將離我遠去。
我記得他曾經說過,九枝,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這算是他對我的承諾嗎?算是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只是,關於離開,不是一直在我的意料之中嗎。我知道阿嶼會離開,離開踏月山莊,離開望江村,離開龍池河,離開我,離開這裡的一切。
他不屬於我,不屬於踏月山莊,不屬於望江村,甚至,他都不屬於人界。
心中千迴百轉,終究是我不願意就此放手。
我究竟在執著些什麼呢。阿嶼,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你要怎麼樣處置我,怎麼樣處置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包括那些相依為命的,肝膽相照的,抑或是隱隱約約的袒誠相見的日子。
「對不起,對不起。」阿嶼還在跟我說著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什麼對不起,真的,阿嶼,你沒有對不起我。或許,這一切,都只是命運的安排與捉弄。
「阿嶼,抱抱我好嗎?像從前那樣,抱抱我。」
阿嶼鬆開我的肩膀,雙手慢慢地滑向我的後背。
他將我摟在懷裡。緊緊的。我聞著他頭髮上的皂香,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可是,我已找不到從前的感覺。那時,阿嶼的擁抱是溫暖的,安全的,現在,是絕望的,是悽慘的。
這大概是他給我的最後一次擁抱了。
我的眼淚打濕了阿嶼的肩膀。
我感覺到他的身體發出輕微的顫抖。
我知道,阿嶼哭了。
我緩緩地推開他,替他擦去眼角的淚水。
「阿嶼,天神是不會哭的。」
阿嶼淚眼滂沱。
第二天傍晚,我獨自去了城隍廟。我將避水珠用一塊帕子包好,前去尋找鄭七。
鄭七還沒睡醒,我不想擾他清夢,坐在案前靜靜地等著他。直到天完全黑下來,鄭七才拖著長長的哈欠起身。
見是我,他差點嚇了一跳。
「九枝啊,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鄭大哥,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來,是想歸還一些不屬於我的東西。」
「啊,為什麼你一個人,阿嶼呢?」
「他的東西你自己問他要吧。」
「怎麼啦,以前形影不離的,吵架啦?」
「沒有啦,吵什麼架,這是避水珠,還有這骨哨和香囊,以及劍上的法術,你自己取吧,我不會,」我說道,「就這些了吧,我記得就這些。」
「九枝啊,你這,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什麼都知道了。」
「啊?九枝啊,不急不急,雖然上面是催了許久,可是答應過他的嘛,不能反悔。」
「噢?催了什麼?又答應過什麼?」
「這,這,」鄭七吞吞吐吐,「就是答應過阿嶼啦,明年的花朝節來這裡找我嘛,到時歸還這些不遲。」
「所以,你們是給阿嶼留了一年的時間待在我身邊?」
「可以這麼理解,本來阿嶼是要求陪你走完這一輩子,直到你自然歸入黃土,可是天神那邊不答應啊,他們最多只給一年的時間。」
「為什麼要答應這樣的條件?一年,還不如即刻走呢,」我訕笑起來,「從第一次見你開始,你就說神界在想方設法尋找遺落凡間的大神,你們一早就布局好了的吧,我還天真地以為你們想幫我找回我阿娘呢,自始至終你們的目標都是阿嶼,你們是怎麼做到這麼不動聲色的呢。」
鄭七劇烈地咳嗽起來,我知道他又想掩飾什麼。
「神界為什麼也這樣機關算盡呢,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我拼了命護住阿嶼,他早就與化影同歸於盡了,你們又去哪兒找他的元神,又怎麼帶他回弱水之西?你們不覺得這樣做太冒險了嗎?差那麼一點點,你們就多了一個強大的敵人,而非幫手。」
「這個你也知道?」鄭七皺了皺眉,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道聽途說而已,關於窫窳的事,這麼說都是真的了?」
「在這個問題上,我也覺得太過冒險,可是我有什麼發言權呢,我也只是聽命行事。聽說在丹熏山之時,也派出過神界人員前往營救,可是卻晚了一步,那個鼠王,將原本的七天狂歡之夜改成了三天,所以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好在九枝你機靈啊,將阿嶼救了下來,六界都在盛傳,你當時可威風啦,只是——」
「只是什麼?」
「他們說你救的是個怪物,紅毛怪物,」鄭七說道,「他們還說,好好的一個女子,生得明眸皓齒,為什麼要與一個妖孽廝混。」
「他們是誰?」我看向鄭七。
「他們就是別人,那些七嘴八舌的人,哎呀,嘴長在別人身上,信口開河,你不要介意。我可不這麼認為,我覺得你做得對,簡直功德無量,九枝,你也太厲害了,我看看啊,你是不是有能力?」
「什麼能力,我不過是仗著劍上的法力罷了,否則的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阿嶼,確實搶手,鼠王凌霄云為了喚醒他,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損兵折將的,現在,倒是讓你們撿了個大便宜。」
「不不,不能這麼說,這阿嶼啊,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他會自己覺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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