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守节之难(第1页)
云啸一听人家要趁自己昏迷时办事儿,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把身旁三人吓了一跳。
祁鸨娘登时明白他是装昏,叫骂着举起扫把又要打,忽听玉音儿在后面道:“妈妈,不是我说,他不愿就算了,只管乒里乓啷打骂甚么?吵得大爷们没心思吃酒。”
众人扭头,见玉音儿正立在角门里,抱着膀子,乜斜着眼瞅祁鸨娘。
祁鸨娘一手叉腰,一手拎着扫把道:“音姐儿,话不是这么说,老娘我好歹是这院里当家的,假若连一个小厮都整治不了,那还了得?他一个男娃家,伺候伺候人家,不掉皮不掉肉的,有甚么?为娘的话他不听,见放着白花花银子又不要,这不是气死个人么?”
玉音儿道:“你教训他,我不拦着,可你也要挑时候啊,客人来寻乐,你在后院大吵大闹,成什么话?”
说罢一转身,回去了。
玉音儿是拥翠院头牌,祁鸨娘自然要让她三分,更何况她的话很有道理?她斜着眼瞅了云啸一会儿,恨恨地道:“这事不能就这么了结!老头子,你把这个瓜怂锁进柴房,饿他个五天五夜,哼哼,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
郑西侠扯着云啸胳膊道:“云啸儿,跟我走!”
二人进入柴房,郑西侠低声道:“老婆子下手太狠,没伤者哪里吧?”
“没有。”
云啸答得平心静气。
郑西侠暗想,若是寻常孩子,不是大哭大闹,就是跪地求饶,有的还一边哭闹一边求饶,可这孩子,真是硬朗刚强!因说道:“那就好,你在这里委屈几日,饭我会偷偷给你送来,等老婆子气消了,也就过去了。”
云啸见郑西侠虽然懦弱,却不遗余力地护着自己,暗暗感激,说道:“老爹,这里挺好,没啥委屈的。”
郑西侠道:“随遇而安,好孩子!我去啦。”
………………………
次日晌午,阳光透过柴房的小小窗户,照得房中亮堂堂的,院内树影婆娑,蝉鸣声正急。
云啸正趺坐着修炼《百花剑谱》所载内功,听到姬小月在外面轻轻叫了声:“云啸哥哥!”
云啸缓缓收功,问道:“妹妹,啥事?”
姬小月道:“妈妈说了,过两日要找俩壮汉来,对你用强,给你破身。”
云啸寻思,这老婆子若就这么纠缠下去,还真让人心烦,实在逼急了,就离开这个地方,俺要走,谁能拦得住?可俺云啸若遇见这点难处就夹着尾巴溜了,那今后还能做啥?得想个办法,让老婆子断了那念头。
姬小月没听见他回话,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怕了?”
云啸道:“俺怕啥?”
姬小月道:“你可真胆大,这都不怕,昨天妈妈打你,可把我吓了个半死。”
云啸道:“哼,俺有办法对付他们。”
“你是个小孩,拿妈妈和两名壮汉有什么办法?少不得又要挨顿毒打,还要失身。”
“到时候看,你赶快去吧,让妈妈瞅见了,你也要挨打。”
“嗯,我去学箫了。有什么事再偷偷跟你说。”
“好,多谢你了,等俺出去了,给你买麻糖片吃。”
“好啊,说话算话啊!”
“那当然!快去吧。”
以他眼下的本事,别说来两名壮汉,就是来二十名,他也不放在心上,可祁鸨娘若铁了心让他接客,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他,假如壮汉的办法不成,她还可以像左公升那样,偷偷弄些迷魂药来,将他迷倒,任人摆布。
鸨娘为了钱,啥事都能干得出来,种种阴招,足以令云啸防不胜防。
云啸也想过干脆拿剑架在祁鸨娘脖子上,逼她退缩,可这也不成,自己在人家家里讨生活,却还要把剑架到人家脖子上,那成什么话?古往今来的侠士有这么干的么?再说了,万一老婆子不从,继续跟自己对着干呢?
得想个万全之策,能让自己在这拥翠院里舒舒服服待下去,直到俺自己想离开为止,反正活俺该咋干咋干,又不白吃白喝。
云啸盘算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到了晚间,吃过郑西侠送来的饭菜,云啸躺在柴堆上胡思乱想,王怀礼、王京珊、洛清雨和大王庄的一切在他脑海中交替出现,他感觉所有人和物离自己那么近,却又那么遥不可及,正恍惚中,只听祁鸨娘在外头咳嗽了一声道:“云啸儿,想通了么?你要是顺从为娘,这拥翠院便是你的家之地,不然的话,为娘让你生不如死,苦不堪言,失身了也照样过不好!你信不信?为娘做了半辈子鸨娘,见多识广,手段可多着呢!”
云啸道:“对不住,没想通。妈妈,恁要知道,男子汉四海为家,这天下之大,哪里没俺容身之处?俺不在乎低三下四,留在这里做小厮,无非是为了报答老爹和妈妈的恩德。说句妈妈不乐意听的话,俺这人比天王老子还犟,若不愿意干啥,八头牛都拉不动!妈妈要是体谅俺,俺就本本分分做个小厮,殷勤伺候妈妈和诸位姊姊,妈妈要是不体谅……有啥手段尽管使出来,俺虽然年纪小,却也是吃过苦的人,任你打骂惩罚,俺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退一万步说,哼哼,俺若不想呆在这里,你们谁也拦不住。”
祁鸨娘对他没一丝恩德,只不过他话说得客气了些,把祁鸨娘也包括进去了。
云啸如背书一般说完这一段,心中暗暗惊奇,咦,俺啥时候恁能说了?果然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俺在这拥翠院里,整日和姊姊们、客人们还有这位妈妈呆在一起,听得多,见得杂,口才也不知不觉见长了。
祁鸨娘也感到诧异:寻常很少跟这瓜怂说上两句,没想到他这张嘴这么能扯,倒有几分像我辈中人,看来老头子说得不错,这孩子不是常人,也难怪那6客人巴巴地看上他了呢。这诧异只一闪而过,一股火气又窜上心头: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凭三言两语就把老娘打了,这事要传扬出去,岂不让同行笑掉大牙?现放着这么一件宝贝,不拿出去换钱,实在有损阴德,说甚么也得让他接客!于是嘿嘿冷笑道:“报答恩德?说得好听!人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你呢?为娘只让你逢场作戏接客赚银子,又不是要伤你害你,你都不做,这算是哪门子的报答恩德?咱们行院人家,有银子不赚,便是坏了规矩,为娘也不跟你耗费口舌,今后有你受的!那三个丫头当初也如你这般执拗,如今不个个服服帖帖的么?不防先跟你说,为娘花了十两银子,替你物色了三条壮汉,明日就来整治你,这银子,花得为娘好生心痛,可为了让你接客,为娘豁……
玉音儿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祁鸨娘的话,“妈妈,胡大爷要见你。”
声音中又怒又怕,还带些哭腔,似乎生了什么大事。
祁鸨娘问:“哪个胡大爷?”
玉音儿道:“还有哪个胡大爷?翠姐儿的孤老呗!”
祁鸨娘道:“瞧瞧,为娘都被这瓜怂气糊涂了,翠姐儿没伺候他么?只管见我做什么?”
“一时说不清,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声音越来越小,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外头又恢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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