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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樺英微微頷,急迫地抵達一線,觀察封鎖區域的中心,握著望遠鏡的雙手罕見地顫抖,「他……離死亡還有很遠。」
話音剛落,周夜聲突然有了動作。全體人員高度戒備,看著他緩緩起身,抹開糊住眼睛的血塊,甚至原因不明地笑了一下。
他展開寬闊而強壯的漆黑羽翼飛入夜空,停在一個合適的高度,俯瞰全城,似乎在尋找什麼。
黑色的火焰憑空出現,在城市各處無序地燃燒。他甚至沒有釋放精神體,試圖隱藏存在的能量團已經被強大的威壓逼了出來。
周夜聲看著它,面無表情地宣布,「你必須是第一個。」
下一秒,焚燒靈魂的火焰將它層層包裹住。能量團中傳來混亂的痛哭聲。
那慘叫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兒童,都是被吞噬過精神體的人類異能者。他們始終無法融為一體,只是被包裹在同一隻能量團中,受到伏旭的主控。
「停下來!不要燒毀我!」
它直到最後一刻都不明白,辛苦謀劃的心血為何會忽然毀於一旦,還在發出尖利扭曲的聲音,「我可以幫你成為6地之王!我能讓你擁有一切!我能讓神降臨在你……」
太吵了。
周夜聲煩躁地握了下拳,能量團被隔空握碎!
世界終於安靜。他緩緩張開手指,數不清的灰燼從指縫中掉落。得到解脫的精神體也紛紛飛舞,如同水流匯於大海,無聲地消失在天地間。
做完這件事,周夜聲頭腦空白了一瞬,困擾地敲了敲眉心。
他又忘記自己要幹什麼了,甚至連剛剛做過的事情都不太理解。
為什麼要特意找出那麼噁心的東西?為什麼在他的毀滅順序里,那團渾濁的能量體會是第一個。
唉,無所謂。
先放幾把火再說。
永不熄滅的地獄之火在城市中瘋狂蔓延。
他是窮奇,是重生在現世的遠古凶獸。他的血脈里流淌著戰爭和災厄,他的火焰能燃盡一切虛偽,揭開這個世界最真實的面目。
地面上針對他的武器根本不值一提,他盡收眼底,輕而易舉地躲過各種飛彈和高射炮。飛行物在靠近他之前就已經被火焰包裹,自動爆炸。像一堆可笑的玩具。
他存在的意義就是毀滅。順從天賦,聽從血脈的指引,製造地獄對他來說像呼吸一樣自在。
日出即將到來。他並不懼怕陽光,依舊在雲層中漫無目的地飛行,象徵死亡的漆黑羽翼掠過城市上空。他俯視這片火海,心中卻感到乏味。
也不過如此。
他好像還有別的要做的事,可是卻想不起是什麼。
地面上響起防空警報,各方部署亂成一團。恐怖的火力對他毫無效果,封藤不得不聽從虞樺英的建議,從倉庫中調來了大量的抑制劑,「這是用來對付義體過載的抑制劑,能有作用嗎?」
虞樺英說,「不然你還能怎麼辦,給他注射誘導劑幫他毀滅世界?」
「……」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作用。」虞樺英深吸一口氣,「但這是唯一可能有效的方案了,給他注射大量的高倍抑制劑。以他現在的狀態,要極其大量,才可能有效果。」
抑制劑是作用於人類精神體,幫助他們從精神紊亂的狀態恢復理智。但現在的周夜聲顯然不屬於普通人類範疇。
那雙遮天蔽日的羽翼恰好巡視一圈,飛回原本的位置。目標迅靠近,甚至降低了高度,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封藤當機立斷,「準備瞄準!發射!」
包裹高倍抑制劑的子彈和針管暴風驟雨般襲來。周夜聲甚至沒有躲避,尖銳的針頭扎在他身上只帶來一些輕微的癢意。
這還不如飛彈呢。他不太明白地面上那群弱小的生物在幹什麼。
殷幸哭著喊,「老大!你清醒一點!!」
他在叫誰?
周夜聲因他不斷發出的噪音感到厭煩,更被沒完沒了的針頭惹怒了,決定還是把這些人類都燒成灰清靜一下。
這樣想時,一顆子彈擦過他襯衣胸前的口袋,從他貼身的位置掉了什麼東西出來。
周夜聲心頭一窒,收攏翅膀直直地衝下去,終於在落地之前,接住了一顆形狀不規則的珍珠。
這是他的珍珠嗎。
是他的?
這樣小,幾乎沒有重量,捧在手中卻有不相符的充實感。
太陽逐漸升起來了。一縷陽光照耀著他手心裡的珍珠,折射出斑斕的光彩。他痴迷般入神地看著,寬大的羽翼不知不覺中已經消失,漆黑的眼睛逐漸恢復清明,不斷地溢出淚水。他低下頭,卻只看到自己空蕩蕩的懷抱。
他的珍珠呢?
他的……虞曉呢。
周夜聲抬動腳步,跌跌撞撞地走在廢墟里,張皇無措地尋找。虞曉呢,為什麼虞曉不在?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迎著日出奔跑。一整夜噩夢在腦海中回放,撕碎心臟的疼痛重降臨在他身上,切割他的理智。他害怕再見到那具千瘡百孔的身體,可又無法停止靠近虞曉的腳步。
瀕臨崩潰之前,他走到了虞曉獻身的地方,絕望的視線被一抹靚麗的色彩吸引。
出現在他眼前的並不是慘烈景象。他的大衣外套空落落的堆在地上,虞曉的身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裡面一隻正在努力打挺的小紅魚,金紅色的鱗片在太陽照耀下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