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感悟(第2页)
据袁耽介绍,去年二十岁时金敛第一次出仕,任左金吾卫录事(正八品),算是文职武官。
邵瑾最熟悉的是金家三郎金注,比他大一岁,一起习文练武时见到过几次,但交情不深。
金正总共五子六女,两子已成婚、三女已出嫁,联姻家庭都很一般。
这是一个典型的新贵家族,因为缺乏底蕴,“婚姻失类”
,不过如果金家第二代仍能得居高位,哪怕没有达到金正这种专制一方的程度,只要有两千石,最好是刺史,到第三代时梁县金氏就会受人追捧了。
茶水很快煮好了。
邵瑾眼神示意,鱼遵亲自倒了一碗茶,端到金灌身前,道:“将军且坐下饮茶。”
金灌谢了一声,大大方方坐到马扎上,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又放下。
鱼遵这个人他认识。
鱼氏是冯翊郡一个不起眼的小士族,金灌甚至怀疑郡中谱牒上还有没有这一号家族,兴许已经被除名了。
昔年虚除权渠叛乱,鱼氏坞壁为羌众包围二十余日,直到幕府督护胡嵩(原司马保部将、刘汉降官,出身安定胡氏)、骑兵掾金灌共率黄石匈奴兵、安定卢水胡前来解围。
金灌对鱼氏子弟还是有心理优势的,因为真见过他们狼狈不堪的模样——解围大军一至,鱼氏子弟喜极而泣,瘫倒在地,那时有屁的风度。
“先前在阿城时,金督提及黄石胡人有骚动,他们不是素来忠勇么?”
邵瑾喝了一口茶后,问道。
“官兵、贼兵,不过一念之间耳。”
金灌沉默了一会,说道:“昔年围攻长安,虚除权渠也很忠勇,他儿子死在淮南后,直接就叛了。”
“虚除伊余?就因为这个?”
邵瑾问道。
“只是诱因罢了。”
金灌说道:“根本原因是朝廷以游子远为冯翊太守,权渠大为不满。他自认攻长安出力了,却什么都没捞到。后来平定四角王薄句大、北羌王盆句除之乱也出兵了,但朝廷却不信任他,反在冯翊置府兵监视,遂起兵作乱。”
“黄石匈奴领路松多,曾被屠各匈奴驱逐,远遁秦州。”
金灌又道:“刘汉覆灭后,朝廷将此人请了回来,镇守一方。几次征战,黄石匈奴挺卖力的,但听闻路松多快死了,几个儿子争位,兴许要乱起来。”
“安定卢水胡被多次征丁打仗,自认功勋卓著。但我父觉得卢水胡势力太大了,想压一压,所以彭天护不满了,当众口出怨言。听闻攻打汉中又要征调卢水胡丁壮,彭天护扬言不奉军令。”
“真的很乱……”
邵瑾听了也觉得关西局势错综复杂,可谓一团乱麻。
关键这些胡酋真的没谱,脑子一热就起兵作乱了,根本不管后果。
原本羊聃镇守阴密,还能对这些人有点制衡,现在羊聃带走了三千镇兵精锐,这些胡酋脑子不好使,可能觉得朝廷管不了他们了。
“我父尝言,关西真正能信任的,唯有长安世兵和左长直卫府兵。”
金灌意味深长地说道:“其余胡酋乃至世家大族,皆不可信。”
邵瑾笑了笑,觉得过了。
“听闻长安世兵军纪很坏,动辄劫掠地方,杀戮之时尸体满坑满谷,还有筑人头京观之事……”
秦王文学郭德突然说道。
“诽谤之言。”
金灌嗤笑道:“再者,世兵很苦的,不给他们好处,谁来卖命?我父经常说,陛下逢年过节都要给军士赐下财货、嘘寒问暖,长安世兵的妻儿若不能吃饱穿暖,伤残阵殁之人若没有抚恤,哪来心思打仗?迂腐!”
郭德一窒。
他倒不是专门为难金家,实在是有相熟的关西士人抱怨。他为人方正,读书又多,非常向往那种秋毫无犯的王师气象,忍不住便要问。
邵瑾止住了郭德,道:“雍秦之地少不得世兵镇守,优容一些是应该的。”
“殿下这话说到武人心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