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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平野怎麼也沒想到季應會提出這麼「驚世駭俗」的要求,連肖楚都差點嚇了一跳,差點撒了一地的水,連走出醫院時都沒有緩過神來。
「那個……舅舅,我就自己先回去了哈。」肖楚心虛地瞥了一眼站在江平野身後的季應,又迅低下頭在手機亂點起來,不敢去看江平野的臉。
他這回真真是闖了大禍,想報的仇沒有報完,反而給江平野惹了個不小的麻煩。肖楚不止一次地目睹江平野被男的堵著要微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有,練得肌肉虬結的也有。江平野總是冷冷一瞥,不耐煩地留下一句「我不喜歡男的」,然後目不斜視地離開。
肖楚猜他大抵不太待見這類小眾人群,畢竟身為直男的自己也同樣難以接受,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人不愛香香軟軟的大妹子,要去喜歡硬邦邦地男人。
可江平野現在卻要因為他不得不答應季應的離譜要求。肖楚哆哆嗦嗦地掃了一輛共享電動車,餘光又偷偷瞥了季應一眼,感覺自己這個的死真是作大發了,他的小舅舅到現在都還不想理他。
「路上小心。」騎上非機動車道的時候,肖楚聽到季應帶著笑意的聲音,握著車把的手一抖,差點撞上旁邊的花壇。
季應又是一聲笑。但隨後,被夜裡的涼風一吹,他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先前拿瓶子砸人的時候只顧著反擊,沒注意到裡面裝了什麼。花和水一同撒了出來,把他半邊衣服都打濕了。在醫院裡還不覺得怎麼樣,出來受了風,只覺得渾身的涼意都涌了上來。
江平野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海藍色的頭髮襯得季應的臉如白瓷一般,幾根碎發貼在臉頰上,似乎是察覺到江平野的目光,他撩開眼皮笑了一下,暖黃色燈光下的瞳孔顯得又黑又深,還帶了點模糊的水霧,配上他半掛著的手,看起來既脆弱又可憐。
江平野順手從吉他包里翻出自己的衝鋒衣,生硬地遞到他的面前:「穿上吧,挺冷。」
「謝謝。」季應彎了下嘴角,接過他的衣服,抖開了隨意披在身上。
他一隻手不太方便,沒辦法更進一步動作。江平野的衣服在他的身上顯得有些大,剛扯上一邊領口,另一邊又會不自覺地往下滑一點。
江平野看了幾秒後,只好認命地上前幫他把衣服拉好。季應的臉也小,衝鋒衣立起的領子幾乎擋住了他的下半張臉。
「住哪?我送你回去。」
「苑。」
江平野這才發現,他的住處離自己的只隔了一條街。苑的房子他最開始也看過,租金合理,布局也不錯,唯一的缺點是樓層矮、沒有電梯,他的行李太多,沒法這樣樓上樓下地跑,只好多花了幾百塊租了街對面的小區。
「你是a大的。」江平野開口,倒不像是問句。租在苑的十個有九個都是a大的。
「是啊。」季應朝他笑,「生軍訓上,我還見過你。」
江平野沒有再說。他對季應的印象只能追溯到一月前的酒吧後台,毫不相識的陌生男人突然堵住了他,大言不慚地說想和他談戀愛。
那個時候江平野並沒有想過真的會有這麼一天。
但他並不打算完全遵守這個「約定」。左右不過一個月,大不了玩消失、裝冷漠,總能敷衍過去。他沒法強迫自己和一個半小時前剛知道名字的陌生男人戀愛,哪怕他長得這麼漂亮。
苑離醫院不遠,直走穿過兩個紅綠燈便看到他的側門。十幾分鐘的路程,兩個人一路無話,像是走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a市沒有什麼特別的夜生活,過了十點,除了學生聚集的酒街,路上基本不剩下什麼人。城市的喧囂逐漸沉寂,只留下微弱的燈光,透過斑駁的樹影落在地上。
季應每一步都像是刻意踩在了落葉上,沙沙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幕里顯得格外清晰。
「江平野,」進入樓道前,季應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湊近了問他,「現在總可以加個微信了吧?」
江平野在酒和消毒水的混雜中聞到了一股淺淡的木質香,不知道是不是季應身上原本就有的味道。他掏出手機讓季應掃了,下一秒消息欄上便彈出了好友申請。
季應的頭像是一張黑白線稿,畫得有些凌亂,只能看出是一個彈吉他的少年。江平野下意識地點開他的朋友圈看了一眼,只有前天晚上發的一張圖片——
一指粗的黑蛇纏繞在白皙纖細的手腕上,正衝著鏡頭吐著蛇信。虛虛握著蛇頭的手指上還帶著星星點點的水珠。
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奇怪的感覺。
還有一些……色氣。
「那我走了。阿野,晚安。」
江平野的指尖頓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壓下心中不合時宜的怪異想法。
「好。」
樓道里的燈依次亮起,他把手機放進口袋,插著兜轉身離開。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燈光在某個樓層停留了半分鐘之久,可當他再次回頭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半點人影。
·
季應扶著牆站起,慢悠悠地踩上下一層的樓梯。
剛才不過是看江平野有轉身的跡象,他就下意識地蹲了下來,太膽小了。
其實被發現也不會怎麼樣,他一直都是這樣看著江平野的。而且他們現在在談戀愛,目送男朋友離開實在是在正常不過的一件事。